病的人意识不清,连起个身都难,更不提颠簸下山。
鉴于种种细节,裴长旭选择相信他的话,吩咐许清桉等人原地等候,他则带上泰西和几名护卫,上山一探究竞。何家两兄弟兵分两路:许清桉在原地休整队伍,男子领着裴长旭等攀爬山路,越过杂乱无章的树丛,总算抵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山洞群。是的,没有房屋,仅连在一片,勉强能够人生活的山洞。“生病的人在何处?"泰酉提着药箱,缩了缩脖子,山顶可比山下冷得多,“赶紧带我去看看。”
男子道:“小哥请跟我来,至于其他几位,你们先坐着歇息会儿,我叫人给你们搬凳子来。”
男子领着泰西、卷柏进入山洞,里头光线不明,但泰西仍能看清几名躺在干草堆上,正盖着破旧棉被的病患们。她们呼吸微弱,昏迷不醒,均是瘦弱苍白的女性。他赶忙提着药箱上前,先用手背试过其中一名女童的体温,“卷柏大哥,你帮我一把,将她扶着坐好。”
男子抢先一步,将瘦弱的女童扶到怀中,红着眼道:“小哥,这是我的女儿,名叫环环,今年刚满五岁。旁边躺着的是我妻,今年也只二十二岁……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们娘俩,哪怕要割我的心头肉做引子都行。”
山洞外,裴长旭坐上“凳子"一一说是凳子,其实是几个干燥的木桩。他默默端详周围,发现这群山匪过得简直凄惨。别处的山匪趁火打劫,谋财害命。他们这群人倒是例外,不仅只要吃的,连像样的住所都没有,只能窝在隐蔽的山洞里过冬。
他问不远处的老者,“我观你们的品性,并非凶神恶煞之辈,怎会沦落到以抢劫为生?”
老人佝偻着身躯,长叹一声,“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亦是被生活所迫,走投无路下才躲到这里。”
裴长旭继续追问,老人却不肯再说,与其他人分食起抢来的干粮。其中有一人眨着大眼,好奇地关注着裴长旭,正是那被馒头噎到,险些丧命的男童梨头。
裴长旭朝他招手,“你叫梨头吗?”
男童两手各捧着吃食,点着头靠近他。
“是哪个梨和哪个头?”
男童咽下嘴里的糖果,如实回道:“是梨子的梨,大头的头。”裴长旭问:“为何会起这样的名字?”
男童咧嘴一笑,“我爹说我的头长得像梨子,于是便叫我梨头。”裴长旭失笑,“你今日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该改个更响亮点的名字才是。”
梨头似懂非懂,又往嘴里塞了口馒头,却不敢再贪多贪急,慢慢地咀嚼品尝。
裴长旭道:“不如我替你取个名字,你看可好?”梨头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面前的公子一看便才高八斗,取的名字肯定好听!
裴长旭想了想,道:“日出天而耀景,露下地而腾文,耀景这名字如何?”
“是药材的药,水井的井吗?”
“非也,是闪耀的耀,景色的景。意欲你将来腾云而起,开拓进取。”
“好!“梨头咽下食物,眉开眼笑,“多谢公子赐名,以后我就叫耀景了!”
改完名,耀景又开始埋头苦吃,再看其他人,也都一般无二。裴长旭暗暗思忖:这群人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抢过路人的粮食,没有谋财害命的恶行。结合老人所言,他们成为山匪的背后必有隐情。
约莫两刻钟后,泰酉急匆匆地出了洞。
“大少爷,我知道她们因何生病了。”
“怎么说?”
“她们应当是误食了一种果子,名叫蓖麻子。这果子本身可入药,但必须得炒熟入药,不能直接食用,否则会引起急性中毒,严重者能够丧命。”
男子脸色煞白,“那是我摘来的果子,我以前在药铺买过它治病,便以为它是能吃的果子,特意分给女子和孩童吃。”裴长旭问:“能救吗?”
泰西道:“能救,我看过了,她们的症状不算非常严重,应当是食用的不多。我药箱里刚好有能解毒的几味药,我马上去生火煎药,待会喂她们喝下便好。”
“你抓紧行事,务必救回这些人的性命。”泰西得了令,速即带着卷柏去没风的地方煎药。男子想帮忙,被泰西挥手赶开,只好跟裴长旭坐在一起等候。他腹中饥饿难耐,掰了一小块馕饼,稍微填了填肚子,便将剩余的吃食收好,留着待会给妻女享用。
他看向那位气度尊贵的公子,深感愧疚,“公子,抱歉,您帮了我们忙,我们却抢了你们的粮食。”
裴长旭道:"吃食而已,我明日到达城镇再买便是。”男子问:“你们要去往何处,兰塬吗?”
裴长旭点头,“是。”
男子迟疑道:“我劝公子一句话,兰塬乃是非之地,几位还是尽快掉头吧。”
裴长旭问:“我听闻兰塬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常有商人慕名而去,又怎会是是非之地?”
“那是从前。“男子苦笑,“从前的兰塬人杰地灵,现今却是乌烟瘴气,难容百姓生存。”
“听你所言,莫非你来自兰塬?”
“我们都是士生士长的兰塬人。“男子道:“这片山头上生活着的百余号人,都是兰塬百姓。”
“除去你们,还有人生活在这里?”
“嗯。“男子点头,“我们平时都分散活动,各自占领一片区域,以免因食物而产生纠纷。”
裴长旭顿时了然为何山林异常萧瑟,“你们平时以打猎为生?”“说什么打猎,无非是抓山上的活物饱腹,上到飞鸟,下到地鼠,能吃的全都吃了。“男子道:“然而我们人数众多,一到冬天,仍旧食不果腹,只得像今日一般……看能否遇上有存粮的过路人。”“此地偏僻,你们多久能遇到一回路人?”“你们是这个月内,我们遇到的第一批人。”“既如此,你们何不搬回城里,求助官府解决生计?"裴长旭问:“我记得官府有明文规定,百姓们的生活若无以为继,他们便有义务帮扶解决问题。更何况你们人数众多,他们绝不会置之不理。”男子露出讽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官府将我们流放至此,不许我们再踏足兰塬所有城镇?”
裴长旭想到一种可能,“你们犯了事?”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