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硬板床上又累又饿,快要睡着时,曹嬷嬷急急地推门而入,脸色有些苍白地对她道:“怎么这么早就在房里睡觉?”
叶紫打起精神,站起来,恭敬地回道:“老奴刚扫完地,本想歇会,不知不觉眯着了。”
曹嬷嬷皱着眉,没有训斥她,而是捂着肚子,难受地道:“我听说了,今日侧妃身边的丫鬟故意找你麻烦了。你我今日不知吃什么,吃坏了肚子,已去了几趟茅房。肚子还是痛得厉害,今夜恐怕不能在碧海台值夜。你代我去”
“我?”叶紫只觉太突然,这府里还有其他的老嬷嬷,曹嬷嬷怎么会跑来让她去值夜。
还是去碧海台,那可是西门永淮在王府里的住处。
在碧海台近身伺候的没有年轻的宫女奴婢,只有小武子带着两个小太监,再就是曹嬷嬷。
寒王府里的其他人是都不能擅入碧海台的,她要代替曹嬷嬷去碧海台,那就会和西门永淮离得太近,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要知道她逃出通州老宅后,乔装打扮跑到寒王府里匿藏着,更加会怀疑她的用心和图谋。
曹嬷嬷见她傻愣着,也不说话,只觉肚子疼得厉害,捂着肚子快蹲到地上了,“就你了,我见你平时干活勤快,又不多话,你去替我
最合适,我也能放心。”
叶紫扶住曹嬷嬷,道:“殿下英明神武,老奴从未伺候过这么尊贵的人,老奴怕……”
“没什么可怕的。”曹嬷嬷说着掏出身上的腰牌,塞到她手里道,“入夜去碧海台,把这个给小武子公公看,说我身体不适,让你替一夜。不用你近身伺候,小武子公公会服侍殿下就寝的。你一切听小武子公公吩咐就好。”
叶紫捏着曹嬷嬷的腰牌,看推托不了,点了点头。
她将曹嬷嬷扶到了她睡的床上,按压了下曹嬷嬷手背和手心上的几处穴位,问道:“嬷嬷,今日吃了些什么?”
曹嬷嬷感觉肚子没那么难受了,道:“也没吃什么特别的,和平时一样。就是今日午饭有兔肉,我还喝了些热酒暖身,对了,饭后又吃了几个橘子。没过一会就开始闹肚子。”
叶紫知道曹嬷嬷为什么会腹泻了,“那就对了。吃兔肉、喝热酒这都没什么。是您饭后吃的橘子与兔肉相冲,才会引起腹泻。”
曹嬷嬷躺在床上嗯了声,被叶紫按着穴位只觉人缓过了些气来。
叶紫又问道:“府里有人参、白术这两味草药吗?放在一起煮水喝,可以缓解腹泻,调理肠胃。”
“你这个老婆子还懂这些。”曹嬷嬷有点诧异地道,“府中的药膳房应该有
这两味药的。”
“老家村里的土方子。”叶紫起身道,“我这就去药膳房找来给您煮水服下。”
曹嬷嬷捂着肚子嗯了声,也只有先试试她说的土方子了,也都怪自己午饭后贪嘴了。
入夜掌灯后,叶紫拿着曹嬷嬷的腰牌去到了碧海台。
其实她对碧海台是再熟悉不过的,哪里点着灯、哪里摆着屏风、哪里挂着书画尤其是那张雕花镶金的金丝楠木大床。
前世那是她经常侍寝的地方,而且多半是不太情愿的。
那时她越是不情愿,西门永淮就越是想着法子折腾她,如今想来还有点瑟瑟发抖。
拾阶而上,到了西门永淮居住的殿外,里面灯火敞亮。
小武子公公正在殿门外吩咐个小太监去倒掉净过手的水,说是倒掉后再换热水。
叶紫看着西门永淮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小武子翘着兰花指吩咐完小太监,才看到她,只觉面孔陌生,拦住她问:“哪里来的婆子,这碧海台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公公,是曹嬷嬷让老奴今夜过来的。”叶紫说着拿出了曹嬷嬷的腰牌。
小武子借着殿内照出来的光线,仔细看了看腰牌,问道:“曹嬷嬷人呢?怎么自己不来伺候着,让你过来?”
“曹嬷嬷今日吃坏了东西,闹肚子
。让老奴替她在殿外候着,请公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叶紫粗着嗓子答道。
按她的方子,曹嬷嬷的腹泻已经止住了,只是人还是虚脱了。
上了年纪的人本就脾胃会差些,又无意中吃了相冲的食物,引起腹泻,不调养恢复几日恐怕是不能大好的。
小武子瞅了她一眼,想着既然是曹嬷嬷叫来的,应该是个懂规矩的老奴。
曹嬷嬷可是跟过皇后娘娘的老人了,又深知二殿下的禀性,自然眼光独到,会挑人的。
“还愣着做什么,去沏壶茶来。”小武子吩咐叶紫道。
叶紫立刻转身往碧海台的茶水间去。
小武子见她走得方向挺对,想来是曹嬷嬷教过了,也没在意,又叫住她道:“殿下今夜在东宫喝了酒,又吃了些鹿肉,沏壶解酒去荤腻的茶。”
“老奴明白。”叶紫不用小武子多说,应声就到茶水间里开始调配茶叶。
小武子望着叶紫的背影,只觉这老奴走路倒是挺利索,也不知道曹嬷嬷从哪里找来的,调教的也还算麻利能干。
今日西门永淮在东宫呆了一日,跟皇兄讲了不少朝中的事和北境军营的状况。
可皇兄却听得昏昏欲睡,对这些毫不感兴趣。
后来皇兄说到特意为他在东宫准备了一场宴会,才提起精神,眉飞
色舞的。
到黄昏时,他和皇兄一同来到东宫的泊水湖边,这里的夜景是东宫的一绝,他也有一年没看过了。
夜幕降临后,湖面上光波潋滟,在朦胧的夜色中歌舞响起。
皇兄左拥右抱,很喜欢这样歌舞升平的快活,还向他炫耀了自己新纳的两名侍妾。
他端坐在席间,只是喝酒吃肉,连一丝笑容都没有。
这一年不见,皇兄和他已是更加生分了,皇兄对他的笑容里都含着忌惮。
除了喝酒吃肉,他也不知道还能和皇兄说些什么,他们才能再回到以前兄弟之间毫无隔阂和猜忌的时光。
从东宫回来后,他带着点醉意,歪在寝殿的大榻上,前面是个熏香的大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