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秋日万物肃杀,树叶凋零,青草干枯,寒气逼人。
范家就是在这种日子里,前往流放地的。
去年年末,范家在宫中的僖妃娘娘还声势浩大的出宫省亲,圣宠之浓,引人侧目。
但是谁又能想到,一年不到,仅仅九个多月,范家就从极盛转为极衰。
还真应了那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俗语。
赵望舒会来城外送范家人,是受人之托。
托她的人是她长兄赵胤,赵胤和范家三房的嫡长女范锦瑶是青梅竹马,两家有意让两人成亲。
只是这议亲才开了个头,范家就出事了,这门亲事自然就不能再继续。
就算赵胤对范锦瑶情深意重,可家中长辈也容不得他任性。
赵胤退而求其次,说是救不了她,准备一些东西,送送她,也算全了这份情意。
不过两人毕竟没的真正定下亲事,他来送她,会坏了她的名节,才转而央求妹妹前来。
赵望舒此时坐在路边的一辆骡车里,旁边还有不知道是来送范家的,还是送其他获罪人家的人。
等了约有一刻钟,外面传来嘈杂声。
“红嫦,可是来了?”赵望舒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外面的婢女撩开帘子,“姑娘,官差押着人出城了。”
赵望舒从车里钻出来,抬眼看去,一队官兵押解着一百多号人,顶着寒风,朝这边走来。
牢狱之灾,将这群养尊处优的人,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女子和十岁以下的男子不用戴枷锁,比起成年男子还要稍微好些。
成年男子戴着枷锁,在凛冽的北风中举步维艰。
赵望舒在人群中,找到了相互搀扶着的范家女眷,提起食盒,“红嫦,把包袱拿下来,我们过去。”
送赵望舒过来的车夫,找到带兵的统领,塞了银子给他,又恳求了几句。
那统领收了银子,一脸不耐烦地道“别耽误太久,说几句话就成了啊。”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通融。”车夫点头哈腰。
其他来送行的人,也给统领塞了银子,说了好话。
押送犯人去北地,是件苦差事,收受这些好处,是朝廷允许的。
范家的人已经认出赵望舒,满脸惊愕,她怎么会来?
毕竟在这个时候,避嫌的人多不胜数。
这世上,从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赵望舒走到范老太太面前,“范家祖母。”
“小、小月儿,你怎么来了?”范老太太的头发,短短时间内,全白了,苍老、邋遢的模样与从前判若两人。
范锦瑶看到她,立刻环顾四周,应该是在找赵胤。
没能看到想要看到的人,她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显而易见。
赵望舒全当没有看到,更不会说什么她哥本来要来的话,给范锦瑶希望。
在范家出事后,两人已注定不能走到一起,就不要再起风波了。
赵望舒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地上,打开,“范家祖母,饿坏了吧?吃点东西吧。”
说着,她从里面拿出了包子、馒头、油饼、粥等充饥的食物。
这十天在大牢里,范家人几乎没吃过东西,早已饿得浑身无力。
范家人接过食物,狼吞虎咽,那还有什么用餐礼仪。
赵望舒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来,落魄凤凰不如鸡。
等范家人解了饿劲,范老太太才缓缓道“小月儿,替我谢谢你祖母。”
她和赵家祖母崔氏,在闺中就交好。
赵望舒让红嫦把提着的包袱给范老太太,“范家祖母,北地苦寒,您多保重,这里面有些衣物和干粮,希望您在路上能用得上。”
范锦瑶终究是不甘心,问道“月儿妹妹,昌鸣他”
“范姑娘。”赵望舒打断她的话,“此去北地路途遥远,关山阻隔,后会难期,范姑娘还是想想怎么样才能安然到达北地吧,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不是赵望舒绝情,实在是范家就算有能力起复,那也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就算赵胤等得了,家中长辈也绝不会允许。
赵望舒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也是希望范锦瑶不要自误。
“月儿妹妹,你”
“锦瑶。”这回打断她的话的是范老太太。
范家获罪,流放数千里的北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从北地回来。
多少原本亲事定下了,都已退掉了。
甚至有的人家为了撇清关系,将已娶进门的范氏女休弃掉。
赵家和范家的亲事,不过是口头上提及了一下,并没有进入到议亲流程。
现在赵家肯让人来送,还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已然是有情有意了,做人不能太奢求。
范锦瑶低头垂泪,赵望舒没有理会她,掏出一个荷包,塞给范老太太,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范家祖母,这里面是银票,以备您不时之需。”
“多谢,多谢。”范老太太紧紧地握住荷包,她知道这里面的银票,就是范家在北地安家落地的根本。
这时那位统领扬声道“行了,行了,都不要说了,该启程了,别耽误时辰。”
官兵们押解着犯人们,继续前行。
赵望舒目送他们远去,而后和其他人一样,准备回城。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赵望舒觅声看去,是一个骑白马的玄衣少年。
他快马急行,披风在身后肆意翻飞。
好潇洒啊!
赵望舒眸光流转,唇角上扬,小声吟了句诗“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
只见他直奔到那位统领面前,翻身下了马,朝统领拱手为礼。
那统领也从马上下来,满脸笑容地冲着少年拱手还礼。
赵望舒看着少年的侧颜,“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姑娘,您说什么呢?”红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