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忆烟的一口热茶还没咽下去,听到这句话一激动全都喷了出来。
还好她和太后不是面对面坐着,而是并排坐着,这才没有酿成惨剧。
太后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及时递过来自己的帕子。
齐忆烟忙用帕子把自己整理了一下,才咳嗽着问:“母后,父皇都走了多少年了,您是一直在找他?”
太后依然笑得云淡风轻,说话却十分沉重。
“福安,你不懂。你父皇正值壮年退位,人又下落不明。你小小年纪继承大统,又是个女儿家,要扛着多少压力,又要防备多少居心叵测之人!
旁的不说,就连你这几个弟弟,身边都没少有人撺掇。
毕竟千百年来,这世上做主的都是男人,他们已经习惯了主宰的地位。
所以日子一旦过得太平顺遂了,他们最原始的野心就会蠢蠢欲动。”
太后顿了一下,无奈道:“你的几个弟弟身边都有人如此,你说,如果你父皇被有心之人找到,并且控制起来,会不会……?”
齐忆烟明白了,太后不是惦记齐桓修,而是为了她的皇位,一直在防备齐桓修。
所以太后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让人查找齐桓修的下落,怕的就是有心之人会利用齐桓修的身份,跟齐忆烟对着干。
说到这里,太后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在你父皇禅位之前,你二姐姐曾经跟他吵过一架……其实也算不得吵架,只是你二姐姐以金兰国郡主的身份,教训了你父皇几句。”
齐忆烟哑然。
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而且,二姐姐一向都是大大咧咧的,她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二姐姐用金兰国郡主的身份,去教训一国之君,是怎么样的一幅画面。
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你父皇有很多事都做得自以为有道理,实则还是在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我不过是个和亲公主,跟你父皇本就没什么感情。在潜邸的时候我就被李雁芙压着,你父皇为了登上皇位,在李雁芙姑侄俩欺负我的时候,甚至不敢替我说一句话。
进宫之后,那李雁芙对我也没什么尊重。我生怕这姑侄俩再对后宫的姐妹们下手,便跟你父皇明说,我可以不要宠爱,但他必须给我身为皇后的尊重,我得保住后宫所有的皇嗣!
而你父皇呢,他也的确做到了。在逐渐坐稳了那个位置之后,我这个皇后在后宫也不再被太后掣肘。
可是接下来他又做了什么呢?”
齐忆烟不敢说话。
她觉得,此处也不需要她说话。
太后如今更需要的是宣泄,那她只要安静地做一个好听众就行了。
太后也的确不需要齐忆烟搭话。与其说是两个人聊天,太后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从章寒烟,到罗选侍,又到李诗诗和云嫦公主。
“他闯下滔天大祸,却选择一走了之,把个烂摊子扔给你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娃娃——且不说他配不配做皇帝,即便是在寻常百姓家,哪儿有掌家人把家祸害完了扔给小女儿的?——这还是人吗?”
齐忆烟不想为齐桓修开脱。
毕竟这事儿齐桓修就是做得不地道。
太后骂够了之后,又端起茶杯补充了一下口水,才继续讥讽道:“他祸害完了大秦,还有我们一群姐妹,还要搭上你们这些个孩子!
这么自私的男人,倘若不是为了伦理纲常,我真想……唉!”
后半句话太后没说,齐忆烟也猜到了,她只能拿起茶杯掩饰地喝了一口,假装没听出来。
可太后的嘲讽还没结束。
“原以为这自私自利的男人,出宫之后就是游山玩水,那便也罢了!我最多就是派几个暗卫跟着他,一则保证他别出事儿,二则保证他别被人抓了利用,那便罢了。”
太后忽然咬牙切齿起来,左手握拳锤了一下桌子:“可你知道,这蠢男人出宫之后,他干嘛去了?”
“这个嘛……儿臣不知啊!”齐忆烟当年忙着救国救民,恨不得以身入药,哪儿有那多余的灵力去掐算齐桓修干嘛去了!
至于后来,她做了女帝,一件事儿接着一件事儿,那就更顾不上齐桓修了。
而且即便齐桓修把暗卫和金吾卫、黑吾卫都交给了齐忆烟,但齐忆烟知道,齐桓修手里其实还有一队暗卫,他是可以自保的。
太后的左手无意识地捏起一只桃花糕,好好的一块糕点瞬间就被捏成了渣渣。
齐忆烟咋舌。
太后这是在捏糕点吗?
她分明是在捏齐桓修啊!
齐忆烟甚至有理由相信,倘若齐桓修此刻就在宫里,太后都敢上手打人的。
齐忆烟不由得好奇,齐桓修离开皇宫之后,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太后气成这样?
难不成齐桓修勾结了地方势力,去做土皇帝了?
倘若真的如此,齐忆烟倒是不介意把齐桓修接回来,让他继续做皇帝。
反正现在朝堂上,几个弟弟的声誉都比齐桓修高。齐桓修即使回来,这个皇帝他也坐不稳。
而为了平衡几方势力,最好的选择就是维持现在的女帝统治不变。
这一点相信齐桓修自己也明白。
“母后,我父皇他到底干嘛了,把您气成这样?”
太后冷哼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他去找王有才了!”
齐忆烟也急得站了起来:“王有才好容易过上安逸的日子,父皇去找他干嘛啊!”
王有才为了齐桓修,那可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而且他和李有福对齐桓修都是忠心耿耿,只是他们都看到过齐桓修最不堪、最令人不齿的一面,为了保命,才不得已遁逃。
难不成齐桓修心里气不过,是要赶尽杀绝?
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王有才的时候,严氏的一子一女扶着王有才,还有李有福在一旁,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齐忆烟就于心不忍。
“早知道父皇这么执着,我当初应该派人一路保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