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才人像是看不出大家对她的顾忌一般,依然保持着得当的笑脸。
“臣妾陪小殿下们去御花园走走,不出半个时辰定然把人送回来。”
齐忆烟走在崔才人身边,手里暗暗捻了个诀,让跟着的这些“尾巴”听不到她和崔才人说话。
齐忆烟警惕地问:“崔才人,你今天为何一定要来长乐宫?”
崔才人漫不经心地答:“因为,长乐宫的茶好喝啊。”
“可是你一口茶都没喝。”
“哦?是吗?”崔才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或许是因为长乐宫的花儿更好看?”
“长乐宫的花儿都是御花园移过来的,你在御花园看,不也是一样吗?”
崔才人咯咯一笑,指着不远处的锦鲤池道:“若是按九公主的说法,这锦鲤池的锦鲤,和太液湖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来锦鲤池喂鱼?”
崔才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还不是因为,锦鲤池离太极殿最近嘛!”
“崔才人,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父皇,可你为什么要做出争宠的样子?”
崔才人的脚步没停,眼睛也不看九公主:“因为他是陛下,我是他的才人。若想在后宫活得好,我就得让陛下记住我。”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儿都不信!韩才人没有争宠,她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九公主奶凶奶凶地说着狠话:“本公主不管你心里藏着什么想法,总之,这后宫之中作恶的人是什么下场,你都已经看到了。本公主希望你以后老老实实做人。若是你真起了什么歪心思,本公主绝不会放过你!”
崔才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九公主,臣妾也好意提醒你一句,你只是个孩子,即便你是公主,这个名号也未必能保住你一辈子。有些事,不是你以为时机过去了,就不会发生了。有些命中注定,是无法更改的。”
“就比如这锦鲤池。”崔才人又抬手指了指已经近在咫尺的池子:“公主,你就不应该随臣妾过来。你说万一臣妾真在这里起了坏心思,那些个奴才又听不到咱们说话,你觉得会有人来得及救你吗?”
九公主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视线与崔才人的目光不期而遇。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无尽的深邃与秘密,虽无恶意,但却让九公主觉得心生寒意。
九公主定了定神,试图从崔才人的眼神中读出些什么。
崔才人却已经抬起头,对着所有人行礼:“臣妾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劳烦李公公护送几位小殿下回宫吧。”
李有福赶紧给崔才人回礼:“这是奴才分内之事,才人既然不舒服,就回去早点休息。”
九公主震惊到瞳孔地震。
她的阵法是什么时候破的?
而她竟然毫无察觉!
九公主迅速回忆起之前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阵法被破的原因。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刚才和崔才人的对话竟然已经变得模糊。
就像她曾经在妙华镜里看过的故事那样,脑子里明明知道有这个故事,但是想要看清,却如同隔着层层迷雾,怎么都看不穿。
她抬起头想要叫住崔才人,可眨眼的功夫,崔才人竟然已经走远,只看到一片衣角一闪而过。
九公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这个她一向看不穿猜不透的崔才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天以后,崔才人就跟皇后请了病假,说自己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各位娘娘,便不来问安了。
太医署那边也的确去给崔才人看过,还开了半个月的汤药。
韩才人和崔才人一入宫就同住在揽月轩,两人现在品级也不高,便仍然住在一起。
韩才人也说崔才人是突然发热,烧了整整一夜。
皇后娘娘本来也不太拘着后宫的规矩,便让人送了点补品过去。
其他各宫的娘娘也就按规矩送了点补品过去,算是个意思。
九公主总觉得心里不安。
崔才人这场病来得蹊跷,好像是在故意躲避着谁一般。
难道她在躲自己?
那天傍晚发生的事,齐忆烟后来试探着问过铃铛,铃铛心眼最直,问她什么都不会乱想。
可是铃铛说她看到九公主和崔才人一路走一路赏花,说的也都是跟花有关的话题,然后崔才人就说累了要回去了。
齐忆烟心里更加慌乱了。
她的阵法是让旁人听不到她们的谈话,而实际上她的阵法却变成了扰乱周围人的视听,让他们只能听到施法人希望听到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扰乱她阵法的人,法力在她之上!
齐忆烟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崔才人,可崔才人仿佛故意要躲着她,竟然一连一个多月都在养病没有露面。
而这段时间里,后宫还是很忙碌的。
除了要准备宫宴,给各位公主皇子们挑选伴读,还有一件大事——后宫又要选秀了。
齐桓修对后宫比较淡,所以并没有遵循必须三年一大选的规矩。
但选秀不光是给宫里进人,还要选人给宗亲和皇帝的近臣指婚。
而且今年的选秀有点特殊,因为这场选秀可以说是为了一个人而办的。
这个人,就是顾家的嫡孙女顾清幽。
顾家是北秦第一清流世家,虽然顾家没有人当官,但他们的顾氏学堂几乎遍布北秦的每一个角落,从顾氏学堂出来的举人、进士犹如恒河沙数。
可以说顾家直接影响了北秦大半的读书人。
这顾家的嫡孙女顾清幽,据说是在齐桓修刚登基那年,南巡的时候远远观望过圣驾,便对齐桓修心生爱慕,今年都十九岁了还不愿意许配人家,竟是一心一意想要进宫伴驾,哪怕做个婢女。
顾家的老爷子为了孙女,不得已上书请奏,希望看在顾家为朝廷培养出这么多人才的份儿上,孙女能有机会进宫侍奉陛下,即便是做个宫女也好。
齐忆烟撇嘴,心里吐槽。
【顾家的手段着实上不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