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每一个去过的地方，都记了下来，看着半本相册，感觉已经很满足了。
那天夜里，她梦到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仙气缭绕。
明明从来没有去过，可她却感觉特别熟悉。
她的手，触摸着熟悉的树木，风车，却没有丝毫实质感觉。
“仙人姐姐？”一只白色的小老虎滚到她脚下，很快化成了人形。
那模样，很像小时候的乔厉衍，只是，它的头发是银色的。
她蹲在小家伙面前，抬手摸了摸它的头，“谁让你乱跑的？”
“这里太无聊了嘛！仙人姐姐，我们下山去抓妖怪吧！”
“抓什么妖怪？你自己还是妖怪呢！”她摇了摇头，捧起小家伙的脸，用嘴巴蹭了蹭，不满意地说：“毛呢？我还是喜欢毛茸茸的演演。”
“我的毛毛跟针一样，你还觉得好？那你脸皮未免也太……”
“你放肆了？小猫咪！”她用力蹂躏着他的小脸，叹息道：“过几天，我们去临界。”
“怎么？愚蠢的人类又求你了？”小白虎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他们只会供应香火，小气得很！姐姐不要管他们了，他们太蠢了，就是他们的战乱，杀戮和贪念，引起的浩劫，自作自受！”
“可我的家族，就是世代受人类供奉的呀。”
女神淡漠的划开结界，重创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她不似她，可那种痛楚，她却能时时刻刻地感受得到。
画面闪回，一张巨大的网结着密密麻麻的雷符，符是用人类的血画成的。
“这就是你一直守护的人类，他们为了自己将你出卖了，山巫女神，多么可悲！你本可以脱离供奉潜心飞升的，却留恋人间，四处帮他们驱疫疗伤……”
“那是因为，他们……生活得太苦了吧。”
因为活着太苦了，所以才无比渴望平安，祈祷健康，因为想要吃饱，穿暖才会将她献祭。
甚至，不惜把灵魂卖给恶魔……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替他们着想？呵！”黑色的一团忽然延展，雷符一道道打在她身上，仙血飞溅。
忽然，一道金光冲破了那张网。
少年的脸忽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你来干什么？”
“护你！”他眼神坚定，嘴角流出一道血痕。
护她？可这样，他就要替她承受那些痛苦。
她嫣然一笑，将神魂推入了他的体内。
“你，你怎么可以……”
少年慌张地捂着渐渐愈合的心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下一世，再见吧！”
如果可以……
但神识俱灭以后，又怎么可能往生？
他的灵力，只能让她成为小飞虫，一阵阵地飞过。
入秋死掉，又生又死，好久才变成鱼儿……
不知多久，终于化成了人形，可也只有人形而已。
能走路，能听到，能看到，智商一点点增长……
沧海桑田变化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找到了原来的模样。
走过奈何桥，她隐约感觉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是谁？她看不清楚。
只觉得那双眼睛，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神君这是何必？哎！她没有情缘的，修不成，你去也是白去。”
“修得成。”坚定的声音，一如她曾经听到的那般。
“魂魄还没痊愈呢，拿什么修情缘啊！”
“把我的给她。”
“那您？”
“我见到她，自然就会修出来的……”
“您……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也无法阻止，只是，修出的必然是恶果，生生虐恋，不死不休！”
“无妨，她终会将我认出的。”
无论要等多久，他们终究会在一起的。
十世不行，就百世……终有一人，陪你历经人间。
那天夜里，乔厉衍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虽然梦到的片段不多，但多少也能串联起来。
他看到宋南双抚摸着他的脸说，下回吧……
然后，便飞向了明亮到刺眼的光影里。
他想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一夜过去，怀里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
他有些慌，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南双？”
每天，她都是在自己怀中醒来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见了？
“先生，怎么了？”佣人看着他慌张的模样，陆续跑了出来。
“太太呢？”
“太太不是……在休息么？”佣人面面相觑，想要打的哈气都被吓回去了。
乔厉衍摸着不安跳动的心脏，已经有了预感。
那样的梦……仿佛是某种道别。
他跌跌撞撞地在别墅里走来走去，像只无头苍蝇。
“太太的手机也没拿，应该没出门呀，可怎么别墅上下都没有？她那样的身体状况，怎么可以……”
乔厉衍看向缩在壁炉旁边的葡萄，忽然走了过去。
小东西瑟缩着，眼泪扑簌簌地流着。
“她……”
只说了一个字，他就说不下去了。
主人身体不好，它也跟着拉肚子，所以宠物是能感受到主人的。
乔厉衍推开大门，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花架，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秋千椅上没有她，静静地停在那里。
他又往花园里走了几步，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花园深处，一个小巧的身形躺在那里，沐浴着刚出生的阳光。
她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
身上的皮肤白得发光，身上的睡裙仿佛生出了翅膀。
“南双，你……”
你这样一个人躺在这里不会冷，不会寂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