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假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李铜开车从山区别墅赶回市中心。
这几天节假,正好赶上他十八岁生日,请了一大帮同学朋友在自家山庄别墅内大肆玩乐,所有能赶的大人长辈都赶走了,就是不让他们管,只留下几个保姆照看着。
今晚喝了点酒,李铜开着自己刚满十八岁母亲送的成年礼物,后座载着呼呼大睡的宋祈安。
回头瞅了一眼那祖宗,他们几个人五排,大顺风的局面,一个女生觉得胜利在望就去上了下厕所,剩下三个男生抱团,非要去浪,给对面留下,然后直接被一波了。
这小子当即气得一人给了一酒瓶。
场面混乱起来,一个男生直接头破血流,却捂着伤口去拍宋祈安的肩,让他不要生气。
“好歹是我生日,一点面子都不给。”李铜小声嘟囔着,却一点不敢吵醒后座的少年。
头破了的那个男生赶紧开车送到医院处理,玩闹了两天,其他人也都陆续回家了。
宋祈安打了人,却没人敢怪他,他熬了几天夜,回到房里倒头就睡,心安理得极了。
宋家人打电话来,李铜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把他架上车,送回市里。
车上,李铜叹着气,脑子被酒精醺得有些迟钝,一路上觉得这车开得有些慢,便提了几次速,轿车在郊区公路上飞驰。
到半程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窜到车前,那么冲动,毫不犹豫,就像专门为了寻死一样。
李铜慌乱得握不住方向盘,车头歪出,“砰”地一声,是肉体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
他猛踩刹车,一道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夜空,但来不及了,那人被撞飞了出去。
后座的少年没系安全带,直接从座位上滚下来,脑门狠狠磕在车厢底。
“我操。”宋祈安揉着脑袋怒骂,从车位间爬起,伸手推了把主驾的人,“你怎么开车的!”
“那个,我好像撞到人了。”李铜声音颤抖,他没仔细注意路两边的情况,大晚上,谁在公路上走。
空气霎时凝滞,宋祈安估计是被撞到脑袋,又刚醒,反应有些迟钝。
开车的人是李铜,宋祈安看着他泛红的面皮,空气里又能隐隐嗅到些酒味,眉头一皱:“你喝酒了?”
“嗯……”李铜手摸在膝盖上,鹌鹑一样地点头。
“啧。”宋祈安脸霎时拉下来,眼里怒火升腾,往李铜后脑勺盖了一掌。
喝酒了还敢开车载他,想把他害死啊。
“阿宋,我刚刚说的,你有没有听到?”李铜快要哭了出来。
“听到了。”宋祈安拿起车上的一只手电,推开车门,“有事就解决。”
反正又不是他撞的。
车门砰地合上,仿佛在李铜心口上落了重重一锤。
他把车挪到路边,解开安全带,下车时扶着车门,想到刚刚那一幕,腿软得差点站不住。
完了,犯事了。
他哆嗦着手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家里人。
“人在哪啊?”宋祈安隔着些距离,把手电筒的光晃到李铜脸上。
他刚前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血迹,更别说尸体。
李铜拿手遮住他晃过来的光,电话一接通,便欲哭无泪地喊道:“妈,我撞人了。”
撞得非常狠,不是撞那一下,他都不知道自己车速那么快。
宋祈安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有些无语,撞了人,第一时间不是去看人,还给自己妈打电话。
路灯昏黄,路两边是一些田野,池塘还有树木,四月份的夜晚,能听到些许虫鸣。
宋祈安手电筒移过去,心说人不会是飞到下面去了吧,那撞得实在够狠。
大晚上没什么车,于是他便顺着路边护栏往下面的田野一路照过去,可下面野草丛生,杂乱无比,看得不甚分明。
通完了电话,李铜勉强冷静了下来,把自己的定位发给家里人。救护车家里人给叫了,他怕他交代不清楚。
“阿宋。”李铜走到他身旁,脸色难看:“人找到了吗?”
“你说呢。”找了段距离,什么也没发现。
“人是往旁边飞的。”李铜伸手指了指右手边,那片黑漆漆的田野:“她就直接从我左边横插过来,这真怪不了我。”
活该呗,谁叫你酒驾,宋祈安心里骂道。
他拍拍李铜的肩:“幸好是你去撞到人,不是车来撞我们,要是把我连累了,你才是真的要完。”
李铜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回忆了一下那人飞出去的方向,接过宋祈安手里的手电:“我得下去看看。”
腿还是有些软,他翻过护栏跳下去时摔了一跤。
“小心有蛇。”宋祈安善意提醒道。
李铜拨开草丛,没走几步就踩到了湿润的泥地里,怪恶心的。
手电扫过去,杂草间泛起一层银亮的水光,似乎前面就没有路了。
他一边寻找出路一边觉得心里有些熟悉,能看清被撞的是一个长发女生,身姿和他班里一个叫时柠的女同学很像。
那时柠是他们班里最穷的一个,应该说是整个景兰家庭条件垫底的,除了成绩看得过去。
可景兰招生又不看成绩,以她的家庭条件怎么付得起高昂的学费?也就不知道怎么进的这所学校。
在校内也就免不了受一些欺负,李铜混日子,也经常拿她取乐。
难道就因为这样,便怀恨在心了?故意跑到他车前,害他?
李铜越想越觉得有些脊背发凉,这叫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把腿拔出泥地,跳到一条比较干燥的小径上。
想到时柠平时那副柔弱可欺的样子,心里颇有些感慨:你永远不知道别人乖顺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恶意,不要低估了任何人。
沿着小径把下面找了一圈,李铜甚至试着喊了两声时柠,连只蛤蟆也没看到。
“奇了怪了……”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至近,渐次增大,李铜找到个泥坡,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