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丽日,时柠拎着个手提袋走在马路边上。
那桌上的菜她吃了一半,变成人后胃口也大了起来,五分饱的时候她克制住自己,还剩了很多肉,她要拿回家给阿禾。
刚捧起碗碟,服务员便走过来,问她要不要打包。
时柠睁大眼睛,懵懂点了点头,“我要,带回家。”
服务员拿来几个打包盒,把剩下的菜给她装了进去。
想到阿禾能吃上这么香喷喷的饭菜,她步子不由有些雀跃。
阿禾是张凤禾,时柠的外婆。
她就住在这座城市周围的深山里,四十年前认识了进山打猪草的二十岁的阿禾,后来又认识了她的女儿时檬,时檬又生了时柠,在时柠还是个小婴儿时,她便见过了。
她认为的她们四个,是一家四口——如今零落得只剩她和瘫痪在床的阿禾。
想到这,她猛然停住了雀跃的脚步,双目圆睁,显出一种非人的空洞来。
真正的时柠已经死了,没有关系,她会保管好她的身体,再想办法找到她的灵魂,让她回来的。
可是时檬去哪了,她好久没见到她了。
她一路有些怅然地回到了家里,那是一栋建在郊区公路边的两层小楼房,外墙斑驳龟裂,楼顶种有火龙果,带刺的藤垂下来,像房子一撮稀疏的绿色刘海。
她们说她是一只成了精的“猫”,特别可爱,还通人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活了许多年没有遇到过自己的同类。但她对自己是猫这件事持怀疑态度,她感觉自己和人类世界里的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过她们说她是猫,她便是吧。
时柠推开房间门,四月天气微冷,张凤禾穿着棉袄盖着薄被,她的双腿已经很难走动,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阿——姥姥。”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时柠了。
她满脸笑容地走过去,“我给你带了吃的回来。”
老人半睡半醒着,听到声音便很快醒了,她转过脸来,目露惊讶,“柠柠,你还没去学校吗?”
时柠愣了愣,“去学校?”
张凤禾看着壁上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接近三点钟,“快三点了,学校应该早就上课了吧。”
时柠置若罔闻,她把餐厅手提袋放桌子上,一盒盒把饭菜摆出来,“我不去学校,我要照顾你。”
她知道时柠要上学的,可是她占着时柠的身体,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只有极少部分人拥有灵魂,时柠就是其中之一。
她要找到时柠的灵魂,把她带回来。
同时还要找出时柠的死因,照顾好阿丽,找到时檬,哪里有时间上学。
“柠柠?”
张凤禾有些惊讶,她靠着床头一点点坐起来,看着孙女瘦削的背影,女孩一直很乖巧懂事,最近却有一点奇怪,“是学校发生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
时柠摆弄着打包回来的饭菜,摇了摇头,“没有。”
她还没有时柠关于学校的记忆,最先融合的记忆是关于阿禾的,还有一些关于时檬的,今晚过后应该就能知道时柠在学校里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那为什么不去学校呢。”张凤禾问完,衰老的眼睛里有一丝哀求,她大概也能猜到,在那种学校里柠柠的日子不会好过。
“姥姥没有本事帮你转学,但你再忍忍,还有一年多就能毕业了。”她语重心长道。
只有把书读下去,才有希望,她知道柠柠在那所学校的成绩一直不错的。
时檬最后一次出现在这栋老旧楼房里,便是通知张凤禾自己让时柠转学到景兰中学的事,她告诉她们,未来两年时柠在那所私立中学的学费都已经支付完成。
最后那个女人只留下了一沓现金和一张银行卡,然后就再没回来过。
时柠听着阿丽的话,有几分不知所措,她皱起了眉头,犹豫道:“我过段时间再去可以吗?”
“你要请假吗?”
时柠快速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然后点了点头,“嗯,我要请。”
张凤禾很耐心地问道:“那要请多久呢?”
时柠挠了挠头,小心地抬眼探问道:“能请多久啊?”
张文丽沉默下来,注视着她,眼瞳幽暗混浊。
末了,她从床头翻出一个黑色的布袋,里面数出五百块钱,塞到时柠手里:“柠柠,拿去买些吃的,再买套衣服,晚上就回学校吧。”
“这是……钱?”时柠摸着手里有些黏糊糊受潮的纸张。
张凤禾笑着,理起了她身上的校服,又有些疑惑:“怎么弄得那么脏,另一套姥姥已经帮你洗好了。”
“我会去的。”时柠低头闷着声音。
她把钱收到了口袋里,转身舀出电饭锅里的白米饭,支起床上的小桌,饭菜都放到张凤禾面前,“你先吃饭吧。”
“这是去哪里得的?”老人此时才问道。
“是老师请我吃的。”时柠想起那个自称老师很温柔的漂亮女人。
如果去学校能见到她,倒是也不错。
“是你们那个班主任吗?”想着孙女应该吃饱了,张凤禾捧起碗,小口地吃了起来。
时柠不知道什么叫班主任,只能含糊地点点头,“嗯嗯……”
阳光投射进屋里,把卧室照得亮堂堂,伴着微风轻抚两人的发丝,时柠搬了小凳子坐在床下,看阿禾半闭着眼,一点点困倦地进食。
饭菜即使冷了还是很香,时柠不停地咽着口水。
她捧着脸,转移注意力地问道:“姥姥,上学会不会很难啊?”
张凤禾手里动作停下来,看着孙女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问姥姥?”
她琢磨着,可能是孙女觉得在学校的学习生活太累了。她放下碗筷补充道,眼神里有一丝坚定:“姥姥不要求你做到多么优秀,只要最后咱有个大学上,将来出了社会不至于受太多苦。”
时柠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