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宽绰而朴素的屋子,书架林立,卷铁浩繁,哪里像一代武林雄主的居所,反倒似归属于皓首穷经,温文尔雅的书生。红衣青年倚在卧榻,手里握着一沓密报,他披着鹤氅,俊秀如玉的苍白脸颊,簇拥在一圈软乎乎风毛间,拧眉思索。杨无邪手里端着一碗药,再三再四地反复劝说:“楼主喝了药歇一歇吧,这些事务明天处理也行。”
苏梦枕摆摆手:“时机稍纵即逝,岂能错失。”遇到这么一位固执冷硬,作风强势的楼主,杨总管自然是每日都要叹气的,但他今日叹气次数格外多一些,正感头痛不已,就见天然丽质的少女轻手轻脚地迈步进来。
她端正站着,娉婷多姿:“师父。”
苏梦枕撩起眼皮,淡淡然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回来得这样晚,想来神侯府的厨子手艺精良……”
咦,这话怎么有一点酸?
那双潋滟明净的桃花眼眨呀眨,无措地瞧来瞧去,杨总管霎时心肠一软,不禁开始护犊子:“差不多得了,孩子还小,贪玩儿一点也正常。”苏梦枕表情很奇异,回头认真问杨总管:“要不然楼主这把交椅给你坐?”杨总管”
顾白月疑惑地望向杨总管:怎么了这是?
杨总管仗着苏梦枕看不到,大剌剌翻了一个白眼,挤眉弄眼地逗顾白月开心,暗示她:嗨,快别提了,楼主今天心里不痛快,药都不肯喝。真是不听话。
顾白月一袭素净常发,乌发雪肤,唇色嵇艳,尤胜簪星曳月,烛火之下,遍身流光,烨然若神人,灼灼不可直视。
她接过药碗,善解人意地问道:“师父为何不愿喝药,是太苦了吗?那我明天给你买樱桃煎,甜甜嘴儿。”
杨总管按捺不住,噗嗤一笑,遭了苏梦枕一记冷眼,拱了拱手,识趣地退出去。
苏梦枕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一时竟然不知嘴巴与心口,哪一个更为苦涩,“阿月,你分明知道,寻常药物对我这千疮百孔的病体来说,无异于泥牛入海,收效寥寥,有些事强求不得。”
这些年来,苏梦枕的身体一直由顾白月看顾,她又岂能不知他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寻常药物无用,那就换成不寻常的药物,师父喝了太多汤药,所以一副汤药仅有两三日效力,过后就急遽衰减,大不了我每三日更换一张药方,又有什么打紧。”
“真是孩子气的傻话…”
他哑然一叹,面上浮现风霜难以摧折的坚毅,“我此生仅有你一个传人,纵然阿月偶尔顽劣,难脱稚气,也是我的命罢了,我死之前,总要为你打算好。顾白月显露出铮铮锐气,一字一句,犹如辗冰碎玉,眉眼蕴藏着神性悲悯,“你不会死,我在菩萨面前立过誓言,将我的寿命平分给你,我活一日,你就能活一日。”
曾有无数人,断言苏梦枕命该早绝,苦苦支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了,他早料到阿月依赖自己,难以捱过生离死别之痛,“凡人之躯,又能在俗世浮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