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煜要坦白什么,皇帝心中隐隐有猜测。
他手一挥,“说来听听。”
时煜大抵就是承认自己换走了卫清晏的尸身,毕竟开棺之后,白骨是男是女,还是分得清的。
他也想知道,时煜将他的大公主葬在了那里。
时煜得了示意,开口道,“臣当年赶去黄沙岭时,正瞧见小晏拼着最后一口气拉响了惊雷。
起初,臣沉浸她牺牲的悲痛中,并未多想,她为何要毁了自己尸身,直到,臣亲自为她缝合伤疤,方知她是女子之身。”
“你先前不知她是女子?”皇帝神情微变,拳头骤然攥紧。
时煜惊诧,“臣应当知晓?”
皇帝未语,凝神打量他神情,心头震荡。
时煜从前不知卫清晏是女子?
也就是说,卫清晏生前没有告知时煜,她是女子!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时煜,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时煜忽略皇帝精锐目光,继续道,“和臣一起泡温泉的是男子之身,所以,臣从未想过她是女子。
臣震惊过后,似乎明白她为何要用惊雷炸毁自己,她应是不想被人发现她的女子之身。
可惜臣不知她心中所想,击退了那惊雷,臣毁了她的临终遗愿。
恰好此时,冬藏他们发现了一具与她容貌相似的男尸,臣当时只想着,助她完成遗愿,便用那男尸替换了她。
如今才知那男子是大皇子,臣隐瞒陛下,是臣之错,臣甘愿受罚,请陛下赐罪。”
他所言皆是实情,故而神情坦荡,经得起探究和推敲。
“陛下,容王这样做,都是为了清晏。”
蓝姝亦跪下,为时煜求情,“天下人不知清晏是女子,若她身份曝光,难免有居心叵测之人,往她身上套个欺君的罪名。
无论她是男是女,她为大魏所做功绩都是实实在在的,容王这般做,避免了诸多麻烦,请陛下网开一面。”
皇帝视线终于从时煜身上,挪到了蓝姝身上。
蓝家女不必跪,她也从未跪过她,此时却跪了。
为了时煜。
也或者为了……
他视线落在跟着蓝姝身后跪下的常卿念身上。
那日,蓝姝同他说,黄沙岭战死的女子有谁,他应当心里清楚。
可卫清晏的身份,他也是先帝临终前才得知。
当时寝殿只有他,先帝,卫老将军和卫清晏四人。
先帝和卫老将军都已过世,不可能告诉蓝姝,他这个皇帝知道卫清晏是女子。
之前,他以为是时煜告知了蓝姝此事。
可卫清晏都不曾同时煜坦白过身份,就更不可能提及先帝临终那一幕,时煜自己尚且不知的事,如何能告诉蓝姝?
卫家两人或许会将此事告诉卫小夫人,但刚瞧着蓝姝和卫小夫人的关系,显然没好到可以透露密辛的程度。
那就只能是……
想到卫清晏或许没死,皇帝心里是激动的,高兴的。
他之前以为卫清晏和时煜关系好到,向他透露了女子身份,也疑心过时煜是看中护国军助力,才亲近卫清晏。
甚至觉得时煜为卫清晏攻打北陵,也有做给护国军看的嫌疑。
毕竟经此一事,护国军从上到下,皆对他感激至深,时煜被夺兵权,困在京城时,护国军里头有不少人为他打抱不平。
可今日得知,卫清晏没有背叛他这个天子,时煜也不似他担忧的那般有野心。
他私自发兵不假,但击败北陵,夺其两座城池,若他供出是卫小夫人授意他带着卫清晏尸身前往北陵。
朝中定有不少大臣为其喊冤,功过相抵,他便能回到封地,筹谋他想筹谋的。
可他没有,兵权也交的利索。
皇帝视线又落回到蓝姝身上,默了默,“既你为他求情,朕便不治他的罪。”
原本想问,卫清晏被葬何处。
可想到她有可能活着,蓝姝却只字不提,或许是觉得他这个父亲不配知晓,亦或者,卫清晏怪他,并不愿与他相认。
到嘴的话便问不出口,总归蓝姝对一双孩儿的爱,比他深得多,他们既有安排,他不加干涉,也算是对孩子的弥补。
他视线又转回到时煜身上,“但到底是欺君,朕便命你与常氏一年内成婚。”
一年时间,为护国军报仇,应是够了。
时煜心里想着,便看向了卫清晏。
卫清晏微微垂了眸,时煜便知她是同意了,唇角微微扬起。
蓝姝跪在前头,看不到卫清晏神情,但她看得见时煜在征询卫清晏的意思。
圣意在前,他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家女儿的想法,蓝姝对时煜这个女婿很是满意。
三人一同叩首谢恩。
皇帝将三人神情尽收眼底。
他刚刚差点怀疑,常卿念就是卫清晏。
可若常卿念就是他的女儿,蓝姝怎会允她和时煜的婚事。
他们可是亲叔侄。
蓝姝不知自己的话,已被皇帝勘破玄机,她对皇帝道,“还有一桩事,或许我该告知于你。”
皇帝颔首,“何事?”
“先前我们陪同燕岚前往永州时,发现景王有些异样。”话到这里,蓝姝没再多言。
是何异样,皇帝自己会去查。
景王有异心,皇帝早做提防,便能避免内乱。
尤其如今知晓前朝余孽的存在,大魏更得上下一心,以防被前朝余孽钻了空子。
皇帝果然警觉,朝冯若宝看了一眼,冯若宝忙躬身出去,应是派人盯着景王。
随即,皇帝问道,“你刚刚说,景王和卫夫人是怎么回事。”
蓝姝便简单说了下两人的暧昧。
皇帝查景王,就会知道那晚景王府发生的事,定然能猜到有她的参与。
但皇帝知她本就是好打抱不平的性子,不会联想到清晏身上……
蓝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