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晓院书房。
冬藏跪在时煜面前,“爷,冬藏回来了。”
时煜静静看他,须臾,才道,“景王那边如今是何情况?”
“皇上的人出手了几次,景王受了点伤,属下瞧着皇上应是想拖延景王进京的行程,并没要景王性命的意思。”
没有摸清景王底细前,皇上自是不会让他就这样死了,万一真有夺舍的本事,再夺舍了旁人,岂不是又多了一处隐患。
皇帝不想景王那么早进京的原因,时煜大约能猜到一二。
大抵想平静地过个年罢了。
“你盯着他这些时日,可有发现他会玄术?”
皇帝那日吐血昏迷,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的,施这类的邪术,大多是用人的头发或者生辰八字。
帝王的头发寻常人拿不到,生辰八字同样不会轻易被人知晓了去,但先帝却是知道的。
而他收到暗卫来报,皇帝昏迷那日,景王在驿站客房一日未出,但此事,冬藏来信中却未提及。
“属下不曾发现,不过来的路上,苏茂多次进景王的马车,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在驿站时,也时常去找景王,眼下他在队伍中的身份,是景王身边的门客。
苏茂目的是为复活自己的儿子,会这样巴着景王,属下想景王兴许的确有些邪术本事。”
顿了顿,他迟疑道,“但,属下觉得我们的猜测可能是错的,属下观察景王这人,实难将他与先帝联系上。”
这也是时煜和卫清晏了两人觉得不对的地方,宛如寒潭的眸子多了一抹冷意,时煜身子微微后靠,只吐出两个字。
“原因。”
“这个景王太浅显了,还有些跋扈,来的路上对驿站多番挑剔,生活上也很是奢靡。
知道景王妃要与他和离,他气得带了十几个妾室来京,路上又收了几个地方官员进献的女子。”
先帝能笼络人心登上帝位,城府可想而知,先前处处做好人,不就是为了博得人心和民望么。
如今的身份是陛下的弟弟,陛下膝下有皇子,他这个弟弟登位名不正言不顺,想要被拥护,更需谨言慎行才行。
先帝不至于这般无脑,更不是贪图享乐之人。
时煜和卫清晏对视一眼。
冬藏想的,他们自也明白,但即便景王不是先帝,定也是与先帝有关的。
这些时日,卫清晏将胖和尚手札反过来,倒过去地回忆着,终于在各种案例中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夺舍的前提,要么有血缘相连,要么生辰八字至阴,且与被夺舍之人长久共处,气场逐渐相似。
这便印证了先帝为何那般宠时煜,因为时煜与他没有血缘,他只能走第二条路。
两人也在萧之安处得到了时煜真正的生辰,的确是至阴之极的八字。
而景王和皇帝都是先帝之子,是先帝动用邪术便可夺舍的,可若如今的景王不是先帝,那又是谁符合这两个条件夺舍了景王?
他没再将心中疑虑告知冬藏,手指一下一下轻敲桌面,“或许是他佯装的,亦或者他本就是这样的面目,这世间总不缺擅伪装之人。”
依旧是惯常的淡淡语气,可冬藏却不由后背发汗,他抬眸看向时煜,“爷……”
时煜微微前倾了身子,亦在看他,在时煜沉静的眸光中,冬藏最终只道,“属下会再盯着他的。”
“嗯,你一路奔波,先去洗漱,稍后一起过来吃团圆宴。”
团圆宴三字让冬藏眼眶发热。
他跟在王爷身边第一年除夕,王爷带着他偷溜出宫玩,那时,他年纪小,瞧见别人阖家团圆,羡慕得酸了鼻子。
王爷发现他的情绪什么都没说,回宫后,却去御膳房拿了几个菜,叫他坐下一起吃。
他从记事起,就在暗卫基地,自小被教导要守奴才的本分,怎敢与主子同坐。
可王爷硬拉着他坐下,王爷说,除夕团圆宴当然是要坐下一起吃,才叫团圆。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过年,第一次吃上了团圆宴。
自那时起,他心里偷偷将王爷当成了他的家人,唯一的家人。
之后的每一年除夕,王爷同先帝他们用完晚宴后,又会叫上他和惊蛰再吃一顿团圆宴。
王爷从不曾忘记,便是今年他暗随景王在路上,王爷也提前给他去了信,让他提前回京过年。
可。
“爷,属下有罪。”他垂了头,匍匐在地。
时煜眸光幽暗,“你有何罪?”
冬藏苦笑,“先帝将属下拨给您时,属下便以为自己往后是爷的人,只需忠于爷。
可,先帝驾崩那年,属下才知自己并非孤儿,还有父母亲人,他们在先帝手中,先帝要属下牢记,他才是属下真正的主子。
他不曾让属下做什么,没多久就驾崩了,属下不解他用意,更担心王爷知道此事后,不愿再用属下。”
“然后呢?”
“王爷推测景王有可能是先帝,属下很惶恐,犹豫要不要向您坦白当年实情时。
景王联系了属下,他要属下告知他,王爷这三年的情况,否则便杀了属下的家人,还要让王爷知道,属下是先帝的棋子。
属下只得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要紧的事属下一个字都不敢透露,但属下隐瞒了王爷,实在该死。”
“你不怕他对你的家人下手?”
“怕。”冬藏咬着牙,“可属下更怕对不起王爷,属下只见过爹娘一面,已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可属下记得,王爷对属下的好。”
他红了眼眶,“属下害怕再不能留在王爷身边,属下从没想过害王爷,请爷相信冬藏。”
时煜微微颔首,“知道了,下去洗漱吧。”
见时煜这副平静神情,冬藏猛然反应过来,“爷,您……您是不是早已知道了?”
时煜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在一旁,他确实察觉了冬藏的异样,所以,才会派冬藏去盯着景王,同时又派了别的暗卫前去。
冬藏主动坦白,让时煜眸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