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涵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郁辞淡淡出声,“不下去,我走了。”
郁涵从地上爬起来,撅着嘴说:“你好坏,骗我偷偷哭了好多次。”
郁辞站在屋顶边缘,看着如黛的林间,稀稀疏疏的几盏灯光,像他这一栋一样,总是彻夜亮着。
郁涵抽了几下鼻子,蹭了两步,站到郁辞身边。
“哥,爷爷不会有事吧?今晚吓死我了。”
“不会有事,你要是哭好了就下去睡觉了,医生说我需要多睡。”
郁涵皱着鼻子哼了一声,“还想骗人,明明一点事没有。”
……怎么会没事?
他捡了条命回来,虽然有几层加厚钢板护着,炸弹形成的冲击波对他还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脑袋里有血块,在icu病房里昏睡了两天。
现在,他时常还会有眩晕感,每天都要输降颅压和止血的药,要一直疏到血块完全被吸收和散去。
崔博士说,他的头不能再受伤。
正因为郁归文知晓那炸弹的威力,他才骗过了他,那也是将信将疑的。
郁辞在郁涵头顶上摸了摸:“过完春节,你带妈妈去青川,陪陪外公。”
郁涵猛地抬头,侧目看他,声音紧张到发抖:“哥,你为什么让我和妈离开雁城?这里是不是很危险?”
“嗯,年后会比现在复杂,你和妈离开这里也好,青川大,没有这么多监控,你和妈戒掉电子产品,没人能找到你们。”
郁涵急了:“不去,我不离开你们,觅咖啡我还得管着,你让我跟方昭远学三个月的,要不,我可以不上班,就跟妈待在玺园,哥,不出去也不行吗?”
“我许你偷懒,那些以后再学。”郁辞侧目看着郁涵柔美的侧脸,接着说:“小涵,你和妈离开这里,我会少点掣肘。”
山里升起淡淡薄雾,笼罩着别墅,有一种说不出的荒凉,冷冽的风吹过来,冷飕飕的。
“嗡嗡嗡”的耳鸣声传来,郁辞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他双手按着太阳穴揉了揉。
眼前传来重重叠影,眼皮突然变得异常沉重,郁辞扶住护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郁辞摸出兜里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头部突然刺痛,耳鸣声加剧,来一下地下酒窖。】
“下去吧,这上面潮湿又阴冷。”郁辞抓住郁涵的胳膊,“我该打针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郁涵蓦地鼻子一酸,哥哥不是一点事都没有,是装作一点事都没有。
郁涵牵着郁辞下到地下酒窖,看着他抱着脑袋躺到床上。
他脸上凌厉的线条在暖灯下显得冷硬,锋利如刀锋的双眉紧紧蹙着。
“哥,你是不是很难受?”郁涵问。
“别担心,一会打上针就好了,这段时间没休息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医生和护士就在附楼,来得很快,帮郁辞打上吊瓶。
“郁总,休息时间太少,奔波劳累,影响到血块的吸收,你别把这血块不当回事,要是迟迟消除不了,颅内压升高,血块占据颅内空间,挤压脑组织,还会脑疝,损伤神经功能。”
郁辞“嗯”了一声,没多久,地下酒窖响起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医生交代护士一声,离开了酒窖。
“我哥脑中的血块会清除的吧?”郁涵问护士。
“能是能的,就是需要时间,需要静养,用脑不能太多,可郁总不听呀,他放心不下的人,放心不下的事实在太多。”
郁涵扁着嘴,她就是哥哥放心不下的人。
家里每一个人他都放不下,就是以前最恨的父亲,哥哥也是放不下的。
那些躲在阴暗世界的爬虫,哥哥,你一个一个全给他捏碎了。
郁涵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毯子,躺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
……
翌日。
一早,雁城医院的救护车就过来将郁荣生接走了,聂红英和郁涵跟救护车过去,同行的还有阿明和另外一个保镖。
夏桂枝听说郁荣生发病,清早就带着佣人跟郁归儒的车出了静园。
郁荣生被推出超声室时,门口已经站满了等着的人。
五个子女都到了,孙子辈里也来了不少人。
他一有风吹草动,消息就像有翅膀一样,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你们来干嘛?就是个例行检查,死不了!”
郁归文扶着推床边沿,边推边走:“爸,你跟我爷爷一样,是高寿之人,别说这种让我们伤心的话。”
郁荣生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很快,人就被推进特护病房。
病房里叽叽喳喳的,你一嘴我一舌,都在关心郁荣生的病,说那哪的“灵芝仙草”对心脏好。
这些人没一个像郁辞,关心他从来不用说的,都用做的,要论说的,他那个有毒的嘴巴能把人气死。
“你们安静点,吵得人心慌。”
郁荣生话音落下,病房里鸦雀无声。
崔博士手里拿着检查单,推门进来、
郁荣生十年前突发心梗,做了心脏支架手术,用的是最好的支架,这些年他将工作全部交了出去,也注重身体保养,可毕竟有病根在身上。
“目前来看没有太大问题,心脏支架位置正常,各项功能指标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血管方面还是存在一些异常,部分血管出现轻度的狭窄迹象,还不至于引起严重的心脏问题,但有隐患。”
崔博士让郁荣生住两天院清清血管,一边将检查报告交给夏桂枝。
众人又叽咕了一阵,大姑郁君雅问起郁辞的情况,郁荣生沉着脸不说话,聂红英红着眼说还那样。
郁荣生嫌人太多,赶他们走,独独留下了郁归文。
“人上了年纪,总喜欢回想以前,你和郁明带全家回来,我很高兴,雁城毕竟是故土,我知你当年离开雁城的时候,心有怨恨,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归文,你心中的怨恨少点没有?”
郁归文眼镜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