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他终于后退一步,懒懒地倚到一边,垂着眸看向我。
“倒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是我女儿和她的同学挨了打,没疼在我身上,我说了不算。”
轻飘飘把生杀大权交给两个小孩子,这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松了口,斋藤夫人大概觉得我和纲吉不是那种会睚眦必报的小孩,眼眸便在一瞬间亮了不少,再次把着斋藤军的头拉着他道歉。
斋藤终于听话地垂着脑袋,认命似的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对,请你们原谅。实在不解气的话,大不了你们也把我打一顿就是了。
“我不会打你的。”
我上前一步,平静地看着他,“我若是打了你,你反过来向校长告状让我退学怎么办?”
斋藤闻言,冷笑道:“我才不屑做这种事情,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
“小军!好好说话!”
被喝止的男孩意识到不对,发尾都跟着蔫了下来,“哦,对不起……”
纲吉此时无声地靠近,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掌,我侧过头,不偏不倚落进了一片柔和干净的蜜棕色里。
“花火,我们算了吧。你身上的伤以后我每天都给你上药,一定不让它留疤。”
他不忍又不安地看着我,说到要给我上药的时候,我想起了现在早就痊愈的伤口,难免心虚了一下。
“还是不要让斋藤君退学了,可以吗?”
我看着他,叹了叹气。
这小子,真的是圣父吧。表现得只顾着抚平我的伤痛一样,明明最开始被欺凌的人是他啊……
“纲君说算了,那就算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纲吉眼神马上就亮了起来,提起嘴角笑得比门口站着的母子俩还要欣慰。
“但是。”
我顿了顿,目不斜视地看向斋藤,“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当着全班的面给纲君道歉,哦对,顺便带上你的那三个小弟一起。”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表情各不相同。妈妈和奈奈阿姨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反而开始安抚起斋藤夫人。爸爸像是没热闹看了一样,无趣地走进了屋里。
纲吉受宠若惊地看着像是要发作又强压着理智的斋藤,无措地看我:“还、还需要这样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那当然。”
斋藤捏着拳,看得出来脑子里神仙打架了很久,才从紧咬的牙关里堪堪挤出来几个字:“…行,算我倒霉。”
我满意地看他一眼,老实得还挺快。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光是我们三个聊天的这么一会,家里的妇女们已经打成了一片。见我这边结束了“谈判”,妈妈连带着斋藤一起把我们三个拉进了屋里继续起所谓的感恩大会。
她们就这样用关爱和包容,把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息全然留在了门外。
而里面早已是一片其乐融融。
不得不说妈妈和奈奈阿姨真的是很厉害的一类人,如同天空一样,把不论是风还是雨,不论是怨怼还是愧疚,全都二话不说地接纳了进去,而后又用欢声笑语,把它们全然净化成了最纯白最温暖的模样。
这一点……和我旁边这个笑眯眯地喝着橙汁的小圣父倒是有点相似。
“话说回来,为什么爸爸认识我们学校的校长?”
而且听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爸爸闻言动了动,并盛町大字报下只能看到他一双深邃又狭长的眼睛百忙之中抬了抬,什么也没说,轻飘飘只递给我一个「何等无知的人类」的眼神。
“……”
呵呵,硬了。我的拳头。
妈妈捂嘴偷笑着向我解释,顺手给爸爸盛了一杯橙汁。
“啊啦,花火不知道吗?并盛小学的校长是你的大伯哦。”
“大伯…就是,爸爸的哥哥!?”
想不到啊,我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程序猿老爸,还有一个大佬哥哥。
“等等,妈妈,我也要橙汁。”
我把杯子递过去,却只听到叮的一声,伸出去的手旋即被一股反力道强硬退回。
爸爸优哉游哉地把报纸翻个面,恍若无事发生:“小孩子没手吗?自己倒,别什么都麻烦你妈妈。”
……呵呵,硬了,我的另一只拳头。
此时余光里纲吉的身形晃了晃,随着凳脚划过地板的声响,他轻轻站起身,笨拙地抬起那瓶刚开封几乎还是满格的橙汁,小心翼翼地将瓶口对着我刚才用过的杯子,就这么一点点倒上。
那双纤细瘦弱的手臂此时正因为不堪重负还在微微颤抖。
这个一声不吭动手的小男孩,就这样在旁边几位大人和我讶异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艰难、却又坚定地给我装上了一杯满满的橙汁,然后微笑着递到了我面前。
“给,请用。”
“谢、谢谢……”
我愣着接过,不自觉地低头轻嗦一口。
好甜。
旁边奈奈阿姨双手合着贴到脸侧,歪着头心花怒放地笑开:“哎呀,花火酱可真厉害,我们家纲君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妈妈笑着附和:“哪有,阿纲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孩子啊。”
斋藤夫人表示羡慕:“唉,相比之下,我家小军就差得远了。”
妇女间你来我往的夸赞还在继续,我用余光瞥了瞥脸红着快冒烟的纲吉。
几位妈妈们……你们讨论的声音或许可以再小一点。
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身侧还有一块一言不发格格不入几近石化的雕像。他整个肩膀都紧绷着,像是警惕,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在敌营里谈笑风生的自我怀疑当中。
短暂地犹豫了一小会,我还是忍痛割爱地把摆在我面前的抹茶大福挪了挪,递到如坐针毡的斋藤面前。
“喏,吃吧。”
他却立即眯起眼,防备地看着我:“谁知道你有没有放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我不吃!”
?
被害妄想症吧这是,跟我旁边这个小团子比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