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不行!不可以!”
过多的重心放在了医生身上,我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第一当事人。
纲吉将我拉到身后,腕上的力度捏得我生疼。他皱着眉,神色意外的冰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被迫抬头,却见他的眼角被因激动而带起的情绪撕扯得发红,眸底里蕴藏着被压的很深我却从未见过的愠怒。
“纲君……”我彻底愣住了。
如同突然有一天,被自己养了很久、一直以来都温驯不已的小兔子跳起来反咬了一口一般,下意识感到惊奇和害怕。
他在生气……为什么?
“十……十代目……”狱寺欲言又止,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开口劝说,“夏马尔这厮就是沉迷美色,本性不坏,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女孩子不管的。太阳已经要下山了,您没有时间了,要不就按照七濑说的那样……先转移再说……”
渐渐地,他的声音小了。
因为纲吉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那样的气场,令人仿佛身临沉睡的雄狮觉醒之际,汹涌得全世界都忍不住为之颤抖。
但异样凛冽的气息只留存了一瞬,再抬眼,那人脸上早已没有了任何方才的痕迹。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纲吉已经松开了我的手,站在夏马尔面前,背对着我。
“无所谓的,我这种哪怕是活着也为这个世界做不出一丝贡献的无用之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我不能让花火陷入危险,不然我死也无法瞑目。”
说罢,他转过身,平日里清澈如一汪清潭的褐眸此时幽深得不像话。再开口,似叹息,又似不舍,轻柔地仿佛下一瞬就能被风带走,“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噗。”
一道不合时宜的气音瞬间将当下弩拔弓张的气氛粉碎得一干二净。
只见夏马尔捧腹大笑起来,很快又强行皱着脸有模有样地学起了纲吉的模样。
“哪怕是活着也为这个世界做不出一丝贡献的无用之人呢。”憋着复述完,又继续忍俊不禁,“他居然是这样看待自己的,老朋友。”
随后他俯身拍了拍里包恩的肩膀,同情道,“恭喜你,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头一直袖手旁观的里包恩此时撇着双眉,叹了口气,无奈道:“果然还差得远呢。”
而另一边,突然被人光明正大议论起来,脸皮本就薄得不行的纲吉早就通红了脸。
“要、要埋汰我能不能等我死了再埋汰啊!我听不到的吗!?啊??——哎哟好痛!”
他吃痛地摊开手掌,定睛一看,食指指腹上竟正在缓缓渗出血珠。举着手臂再检查的时候,上面的一个个骷髅已经含着恨湮灭在了皮肉之下。
而罪魁祸首迅速吸完了血,又餍足地飞回了夏马尔随身携带的银盒里。
“蚊子??”
“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是三叉戟蚊子。”夏马尔慵懒地回应,“各种不治之症的来源,同时,也能解各种不治之症,厉害吧?”
而我,当代优秀医学毕业生,在一旁看得眼珠子几欲瞪了出来。
所以给蚊子吸口血就好了……?金庸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癌细胞见了都得跪下来唱征服吧……
这个世界太逆天了!
“太好了,十代目!您得救了!”激动不已的狱寺一把抱住纲吉,而他身侧的山本也终于舒展开眉头绽放起笑容。
“等……要喘不过气了狱寺君……”
“呜哇!对、对不起!”
被狱寺手忙脚乱松开后,纲吉叫住夏马尔,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还是出手救了我,但是……”
“不是,男人就别靠我这么近了好吧。”
夏马尔表现出一副被肉麻到了的不适模样,跳着小碎步赶忙拉开与纲吉的距离,“你不用太感动,我只是觉得从骷髅嘴里听见的你的人生委实太悲惨,如果还不能长命一点的话,那就真的太可怜了。”
而刚被人以仁心救治,立马又被深深埋汰的悲惨人生主人公表示:倒不必如此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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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黑了,又浪费了我半小时的泡妞时间。”
夏马尔黑着脸,抬腿欲走。
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下,回过头来看向我,神色幽深,“不过,小丫头,给你个忠告吧。”
“你脖子上的那玩意儿……还是少点这样明目张胆摆在明面上让人看见比较好。毕竟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
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夏马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色渐渐沉下来的里包恩和他胸前的橙色奶嘴,而后没有下文也没有补充,甩了甩手就扬长而去。
徒留我满心复杂又懵懂地留在原地。
又是这个锁。
好几年前,纲吉家的那位老者同样认得它,也是同样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就像是故意警醒我有着不凡的身份,却又按捺着我不让我因此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一样。
让我实在想不通,既是隐秘,又何必揪出它的小尾巴来吊人胃口。
但我很快又感到释然。
毕竟真相如何对如今的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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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
纲吉的轻声呼唤把我拉回现实,再抬眼的时候,才发现周遭已经只剩了我们二人。
刚才如寒冬里的雪松一般冰凉的神色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在目光触及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之时,我难免瑟缩了一下。
这一微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纲吉的眼睛,随后便见他有些受伤和懊恼地抱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我刚才吓到你了,对吗?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
“可以不要放在心上吗……?”
语毕,少年坚定着神色,信誓旦旦地竖起三根手指,转过身体端正地面对我。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凶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我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