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安静清冷的夜里,护国公府的后角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随后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被架之人耷拉着脑袋,被两位婆子硬生生拖到了封家三房的门外。
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向芸湘就这样被人丢在冰冷的地上。
离开前,其中一位婆子上前敲了敲封家三房的门。
敲门的声音不大不小,保证门房正好能听见,之后婆子便迅速跑开,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留下半死不活的向芸湘。
门房听到敲门声,并未打开门,而是问了一句:“是何人?报上名来。”
门房问了话后,迟迟没有听到回应,就在他以为门外无人,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躺在地上的向芸湘费力地睁开了眼皮,用尽全身力气沙哑着嗓音喊了一句:“是我,快快开门,扶我进去,我是表小姐。”
表小姐!
门房惊了一瞬,瞬间僵直了身子,不敢去开门,思索了片刻,小跑着去禀告老夫人。
向氏听门房来报说向芸湘就在门外,她不屑地嗤笑一声。
向芸湘不是被送去了恒王府吗?
怎么会出现的门外?
她只迟疑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向芸湘应该是连夜被人赶出了恒王府,她命门房去开门,先把表小姐接回来再说。
门房得了命令,跑去开门,等他打开门,发现门外根本没有人。
夜色浓重,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门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活见鬼了。
不。
门房不承认自己见到了鬼,只以为是表小姐在他来开门前便离开了。
门房关上门,慌慌张张地跑去禀告老夫人。
向氏听门房说向芸湘并不在门外,而是在他开门把人请进来之前就走了,她浑不在意地挥退了门房,有些心绪不宁,眉宇间染了一丝焦躁与不安。
夜里,向氏一直想着向芸湘的去向,睡得极不安稳。
待她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儿子和侄女在一起的恩爱身影。
猛地惊醒,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向芸湘是官奴,她能去哪里呢?
向氏想了一夜。
天边刚泛出白光,她便起了床,心里十分没底,坐在佛像前打坐念经,试图压下心中的烦躁不安。
记挂着边关的儿子,未能照顾好侄女,愧对儿子,不管向氏如何想要平心静气,都不能压下心中的烦闷。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且事情影响极大,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天光大亮,直到婆子来叫她用早膳,向氏才脸色阴沉地起身走出房间。
心神不安地用过早膳,便听门房来报说楼家来人,来拿回楼氏的嫁妆。
向氏不由皱眉,楼氏的嫁妆仅剩锦岱院正房里的那几件,其他的都不见了呀。
都被那起子见钱眼开的不安分的下人给偷走了。
她哪里拿得出楼氏的嫁妆,想着这里,向氏心烦气躁地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打算先去见一见楼家人,然后再去官府报官,说府中失窃。
待她见到来人是楼家的管家,向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当看到楼管家身后站着的一帮人,个个眼冒凶光,向氏眉宇间便带了上怒意,暗恼楼家做事不地道。
来搬嫁妆就来搬嫁妆,这副样子,旁人看了还以为是要打架的呢。
她可没有亏待楼氏,也没有赶楼氏走,是楼氏自己要和离的。
她也只是隐瞒了望泽将要兼祧国公府和二房的事实而已,这算不上欺负楼氏吧。
不等向氏说话,楼管家先拿出自家小姐的嫁妆单子。
“老夫人,我家老爷让老奴来拿回小姐的嫁妆,请夫人行个方便,许老奴带着人拿回小姐的嫁妆。”
向氏闻言垂眸,掩饰眼中的心虚,捏着佛珠调高了嗓门。
“楼管家,不是我不行方便,楼氏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我着实拿不出来,想来你也知道,前几天家中遭了难,家里乱哄哄的,丢失了大量的贵重物品,若是楼管家今日不来,我本打算去报官的,不能便宜了那起子胆大包天的狗贼。”
楼管家听对方这么说,便知对方是在找借口不想归还自家小姐的嫁妆。
想到出门前老爷的交代,他挺直了腰板道:“老夫人,既然你不想归还我家小姐的嫁妆,那老奴回去的路上可要好好宣扬宣扬,封家三房想昧下我家小姐的嫁妆不还这事。”
“老奴在这里先跟老夫人提前打个招呼,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有损封家三房的名声,并不是楼家的本意。”
向氏气得脸色铁青,捏着佛珠的手指用尽了全力。
楼家这么做明显就是针对封家三房,愤怒道:“楼管家,方才我说的话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家失窃了,东西被贼人偷走了,我要去报官,不是我不想还楼氏的嫁妆,我有我的难处。”
她实在拿不出来呀。
楼管家真是无理取闹,得理不饶人。
“老夫人,我不管,你不还我家小姐的嫁妆是事实,你做都做了,难道还不许我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不光要说,我还要去报官,告封家三房想要昧下我家小姐的嫁妆。”
“你……”
向氏都要气死了,将手里的佛珠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本来就有心事,心里乱糟糟的,现在又遇到楼家上门来闹事,她的手一挥,“哐当哐当”的一阵响动,桌上的一套茶盏应声落地。
向氏气的直接摔了茶盏。
碎瓷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见到这副场面,楼管家可不怵,出门前,老爷可是交代过,只管要回小姐的嫁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有老爷为他兜着,尽管放心大胆地把事情办好,为小姐出一口恶气。
再者,封家三房本来就理亏,事情闹大了对封家可没什么好处。
这个道理向氏岂会不知,她在心里快速衡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