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鸳儿在青阳院摆宴席当天,府上的三位管家、四个嬷嬷都到了。
郑鸳儿打眼一看,只认得来送过首饰的孙管家、还有一个掌管西院的赵嬷嬷。
三位管家是在前院和东院动作居多、是侯爷最信任的心腹。
孙管家是负责库房和账房的。
赵管家把持着侯府在青州的大小铺子产业。
张管家是统领府里大小杂事的包括整个府上的佣人买进卖出、调动位置,他只听侯爷一人差遣。
张管家年逾五十,想来郑鸳儿当年被买进府也有张管家的关系,不过郑鸳儿没见过张管家。
因为张管家很少进后院,他把掌管佣人的权力分配给了三个院子的嬷嬷,他只负责查家世背景,嬷嬷才负责管教下人。
而四个嬷嬷都是四十岁往上的婆子,分管东西北前院。
管西院的赵嬷嬷和赵管家是一对夫妻。
赵嬷嬷在郑鸳儿入府那一晚曾来过一次,问郑鸳儿有没有什么缺的少的,于是只打了个照面认识过,并没有过多了解。
东院的李嬷嬷和前院的秦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一双老姐妹,出了宫不愿嫁人,便被聘到了侯府做管事的嬷嬷。
北院的姜嬷嬷是老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见了郑鸳儿只略低了低头、浅浅吃了几口菜,时辰一到,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惜兰看到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拦,却被月芽拉了回来。
月芽冷笑:“人家的心不在这里,你就算把她绑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毕竟人家伺候过真正的‘主子’,自然看不上咱们姨娘了。”
惜兰小声说:“那另外几个,看着还算尊重咱们姨娘。”
月芽瞥向席间,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又看了惜兰一眼:“惜兰姐姐,你又装傻,你可是摸爬滚打十多年的大丫鬟,难道你会看不懂?”
惜兰好脾气地笑笑:“我看得懂,但不敢说。”
月芽心中叹气,惜兰倒不是个坏人,就是胆子太小。
“你只管说,让妹妹我听听,日后跟他们交涉也不至于出错。”
月芽虽是府里的下人,但入府并没有太久,跟那几个在前院活动的管家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惜兰想了一会儿,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小声说道:“你看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张管家,他年龄最大,也是最清高的一个。他既不收礼也不吃请,只听侯爷一个人的话,就连老夫人的话都可以不听。”
“平日我们最怕遇到他,要是被他挑出错,准要被一顿狠罚,多少银钱也捞不出来。”
月芽点点头:“他看着就不好对付。”
惜兰又指了他身边的另一个推杯换盏不停的富态男人,“你看他,打理铺子的赵管家,我们背地里都叫他笑面虎,看着好说话,其实最狠心。”
“之前我有个小姐妹想求他安排个铺子里的活计,他收了钱表面应下,一直不办,再问就是各种推诿、又把钱退了回去。”
月芽咂舌:“赵管家我是听过的,只是一直没见到面,原来是这样圆滑的人。”
惜兰又道:“赵管家和赵嬷嬷是一对夫妻,他们两个都很得侯爷信赖,咱们得劝劝姨娘跟赵嬷嬷打好关系,日后前后院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月芽挑眉惊讶地望着惜兰:“哎呀,姐姐你这说得不是很好吗?这些话你最应该在咱们姨娘面前说,姨娘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惜兰绞着帕子低下头:“我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走、我带你去找姨娘。”月芽说着就拉起惜兰的手往屋里走。
管家和婆子们的酒宴摆在院里,郑鸳儿则坐在屋里。
月芽拉着连连摆手抗拒的惜兰路过窗子,刚巧被郑鸳儿叫住。
“你们急匆匆地干什么去?”郑鸳儿倚在窗边,手里摆弄着几根羽毛。
“呀,姨娘您在这儿。”月芽停下脚步,“惜兰有话要说。”
月芽把惜兰往前推了一步,惜兰跟郑鸳儿一对视,满脸涨红,“奴才、奴才……”
郑鸳儿笑了:“怎么了?”
惜兰咬了咬嘴唇:“奴才知道些管家和婆子的事,想跟主子说一说。”
“这很好啊,快进来说话。”郑鸳儿忙招招手。
听完惜兰的话,郑鸳儿缓缓点头,略带欣赏地望向她:“没想到你平时看起来安安静静不苟言笑,却是个细心的人。”
惜兰把这些人好拿捏的地方都说得清清楚楚。
听完这些,哪个能结交、哪个不要走近,郑鸳儿心里就明白了。
本来郑鸳儿打算找机会问问流莹,看来不必了。
郑鸳儿想了想,从妆匣里拿出一根玉簪:“你已经是大丫鬟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可提拔的,就赏你根簪子吧。”
惜兰连忙摇头:“这都是奴才的本分,应该做的,奴才怎么好领赏呢?”
月芽却替她接过簪子,自顾自地给她插在了发间,回头笑得灿烂:“姨娘您看,正合适!”
惜兰一脸局促,不知道该摘还是该任由月芽这么做。
“我给你的你就拿着,怕什么?”郑鸳儿笑了笑。
“你们先去招待客人吧,待会儿他们吃完,带他们挨个进来见我。”
两人应声,从小门走出去,却刚好看见寻兰站在院门口,跟院外的人说些什么话。
月芽微微皱眉,给惜兰使了个眼神,拉着惜兰一起悄悄靠近。
寻兰背对着她们抹泪,声音断断续续:“女儿真是过够了这种日子,她们人人都敢欺负我……”
外面的人叹了口气:“当奴才的哪有不挨骂、不受委屈的?如今老夫人没责怪你就不错了,你好生留在这里,日后我再找机会跟老夫人提一提你。”
“干娘,您一定别忘了提我!”寻兰伸手出去,那人却甩开。
“好了,你快回去吧,若让你家姨娘知道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惜兰和月芽连忙后退几步,等寻兰转身,只见两人远远地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