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梳洗打扮妥当以后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随便吃了两口早饭后就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过来看望月华。
贾宝玉自是死缠烂打跟着一块过来。
这一次,没有人拦着不让进门。
王太医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过来给月华把脉。
贾母端坐在一旁的披风后。
王太医把完脉,立马有小丫鬟绕到屏风后回禀贾母。
“王太医,情况如何?”
王太医没有回答,只是问丫鬟们:“你们昨天伺候你们姑娘时怎么不小声点?病人情况本就凶险,最是受不得惊扰。”
夏至嚷嚷:“不是我们吵,是这荣国公府上的丫鬟婆子恨不得拆了这屋子,把姑娘拿到手里上下把玩。”
冬至瞪了夏至一眼,夏至乖乖闭嘴。
冬至叹了一口气,说:“老太君也是担心我们伺候不周才派人手过来的,只是人多口杂,在所难免。好在姑娘是个福气大,那般情况下都挺过来了。只是到底是被惊扰了,没个几年时间怕是养不回来。”
王太医想到过来时同行的大部队。作为太医,王太医自然是知道这般行事于病患不妥,但是……
王太医叹了口气,说:“我这里开个养身子的方子,你们每日抓一副煎给你们姑娘喝。”
王太医走这一趟,不开张单子怎么也说不过去。
冬至看了药方,不过是一个寻常养身子的方子。看完以后顺手塞进了自己袖中。
这张方子虽然没有问题,依月华如今的情况来看也喝得。但是冬至是不可能给月华喝的。
是药三分毒,没事喝什么药。
王太医任务完成,不便多留。贾母便使唤人送他出府。
“林妹妹。”
守在屋子外面的贾宝玉见王太医走了,一个箭步冲进了月华的屋子。
露种听到贾宝玉的声音,连忙把刚刚挑上去的床幔又放了下来。
木嬷嬷更是直接下逐客令:“宝二爷,我们家姑娘现在受不得惊扰,还请离开姑娘的房间。”
贾宝玉闻言往床边冲的动作一顿,只嘟囔着:“让我看一眼林妹妹吧。”
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瞧着甚是感人。
但是贾宝玉面前的几个人都是铁石心肠的,坚决不允许他靠近“昏迷不醒”的月华半步!
贾宝玉泪眼汪汪的哀求:“好姐姐,你就让我看一眼吧——就一眼。好姐姐,算我求你了。”
四个丫鬟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然后齐齐看向木嬷嬷。
木嬷嬷只得做了这个恶人,上前对贾母说:“老太太,您方才也听到了——姑娘需要静养。劳烦老太太移步去隔壁屋子,以免吵到姑娘。”
贾母泪眼婆娑的看着床幔,仿佛能透过床幔看到自己命悬一线的外孙女一样。
冬至跟露种芒种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说:“老太太,我们还是去隔壁聊吧。昨天晚上的事情差点害得姑娘……还请老太太心疼心疼我们姑娘。”
贾母对此颇为不满。“连我都不能见见我这外孙女了?”
冬至看了眼一直张望着的贾宝玉,说:“老太太,姑娘这是心病……见着宝二爷,对姑娘百害而无一利。”
贾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去了隔壁。
木嬷嬷和冬至也跟着过去了。
王夫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月华的方向,眼里满是狠辣。
留下照顾月华的露种芒种自然没有错过王夫人这怨恨的一眼。
月华透过床幔瞧见人都走了,抬手挑开床幔,把夏至唤到跟前,小声嘱咐了几句。
然后夏至借口出去抓药,悄悄离开了荣国公府。
贾母等人对此毫不知情,只细细盘问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丫鬟婆子们回来禀告说你们不让进门,可有此事?”
木嬷嬷阴阳怪气的说:“昨天晚上姑娘发了高热,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光是服侍主子都手忙脚乱的,哪有时间去服侍老太太院子里身娇肉贵的副小姐们。”
“老太太的丫鬟婆子都是金贵的,平日里我们这些卑贱的见着了好生伺候着也是应该的。但是昨天晚上那不是特殊情况嘛。姑娘都快不好了,我们几个忙得脚不沾地,自然无暇顾及其他,难免亏待了她们。”
“那些素来娇生惯养的副小姐们哪受得这等委屈,直接闹了起来。姑娘受不得吵,老奴只好吩咐林家下人把人都赶了出去。”
冬至补充道:“被赶出来后老太太派过来的丫鬟婆子满心委屈无处发泄,就故意在外面大吵大闹,还……还辱骂我们姑娘。说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跟府里嫁出去的姑奶奶一样是个短命的,要我们姑娘快些滚出荣国公府去,省得脏了荣国公府的地。”
冬至本就是个美人,此刻梨花带雨的模样,别说贾宝玉了,便是王熙凤都难免心生怜悯。
“姑娘喝了药本来缓过来了一些,结果听到那些丫鬟婆子口无遮拦的……气得又吐了血,直接昏了过去。整个晚上一直高烧不退,我们几个一晚上都在不停的给姑娘擦身体,好不容易才让温度退了下去。”
强忍着泪说完,冬至掏出手帕掩面哭泣。
木嬷嬷见状也拿出了手帕,痛哭流涕。
贾母见此也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玉儿哟!这些黑心肝的玩意儿,怎么敢的啊?”
贾母身边的丫鬟连忙安慰贾母,以免贾母伤心过度。
然而,事实的真相其实是——丫鬟婆子们只是进来远远的看了眼病恹恹的月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赶了出去。紧接着门就被关上了,说什么都不给她们开门。
那些丫鬟婆子实际上连过问一句月华情况如何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赶了出去。
现如今就是大家在拼演技,看谁哭的比较像那么一回事。
木嬷嬷抽空悄悄打量了贾母一眼,在心底嘀咕:这老太太到底用的什么东西,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冬至给的帕子好用是好用,就是用了以后眼睛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