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身而忧世矣。
龙争虎斗的乱世之中,几代秦王皆为虎狼之君,秦王政如今富于春秋,却终将成为六国人的噩梦。而他所行之路,是渺无人烟的暗夜。
少年秦王政沉默了,他似乎陷入了思索。不须臾,他语气沉重,“唯天下一统,各国才不为战乱所累。四海承平,方利田畴,民之口腹饫矣。寡人在世,必守成令主。寡人若亡,眠于骊山之下,化为天地之气,以佑万世平定。”
这话似乎有些答非所问,却是楚媞心中最期待的答案。
“我这辈子呐,能亲耳听到这些话,就算是死,也都值啰!”楚媞咧开嘴笑了,笑得眼中噙着泪花。
“所有对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会说‘这想法真蠢!怎么可能会办到?白费力气而已!’。待事情初现曙光,他们又会说‘你赶紧住手,你这个违背祖宗的坏东西!’。不过,等所有的设想被咬牙实现之后,他们就会鼓掌称赞。君上,大胆地往前走罢!往前走,别回头!”
秦王政眼底掠过一抹诧异,但却应了声“好”。
马车并未在宫门口多做停留,随即便直接驶进宫里。
蒙氏兄弟二人立在大殿外等候多时了,见一辆马车停下,寺人连忙上前打起帘子。
嬴政从马车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忽又驻足回首道,“汝勿多虑,好好休息。”
马夫带转马头,嬴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蒙氏兄弟二人,“进殿来说话!”
“诺!”蒙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忙趋步而入。
殿内浓郁的药味,与熏炉中的安神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奇怪的味道,直让嬴政有些头疼。
他将布帛扔给蒙恬,蒙恬接住展开一看,眼中尽显惊愕,随即将它递给身旁的蒙毅。
蒙毅亦是惊愕不已,他将布帛卷起后道:“世事难两全,君上须做出取舍了。”
“两全?哼!母后可曾想过两全?舍了吾,她便得了‘全’吧!”嬴政自嘲一笑,仰头闭上眼。
蔓娘的遗书之中,将幕后之人,直接写了出来——
秦太后之男宠嫪毐,欲散播谣言:当今秦王乃不详之人。俟民怨积沉,则取而代之。
不知为何,嬴政有意对楚媞隐瞒了这一点,或许,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可耻可恨的家事。
原本嫪毐的计划很完美,但他错估了一个母亲。
蔓娘从未相信嫪毐,但她也知道自己无法与之抗衡。终于,她等到了机会。她等来了这个国家真正的君王,于是,她铤而走险,下了一只特殊的蛊虫。
中此蛊毒,并不会丢命,但却呈现出将死的脉搏。
嫪毐很高兴,破例让她见到了女儿。
仅此一面,蔓娘已经知足了。
她自知有罪,不会奢求生。她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一点微弱的可能。
年轻的君王了然这阴谋的真相,然后可以救出她的女儿。
嬴政缓缓睁开眼来,问道:“这世上的母亲,爱孩子会胜过爱自己的性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