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悠一席话,令常言礼当即汗流浃背。
确实如陶悠所言,没这般合作的,人家说的句句合情合理。
今日这样待他常言礼,已经是看在旧情上了。
可他们到底是仙界正道势力,与魔界交易自是得避人耳目……
常言礼忙起身行礼,迫切道:“绝非陶大人所言,岚虚怎敢如此轻待魔界?只是——”
“只是什么,长老与我说无用。”
陶悠挥手打断:“这盟友之交情细若蛛丝,一触即断。而过去能断,他未来就不能?”
“且只躲在幕后独善其身,有事让你们在前面承担……这般担当,尊上也该重新评估幽常领导下岚虚宗的前景了。”
常言礼明显急了,可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更不能再多话,只好悻悻颔首,赔笑称是。
“故而重修盟好这事,你说不算,我和尊上说好话也无用。若贵宗真心实意,便请幽常宗主来一趟,亲自与尊上谈罢。”
“陶大人所言极是,在下会转告宗主的。”
“那便请长老先回,手下人会送你到裂谷,我二人便不远送了。”陶悠起身拱手,指着桌上符纸笑笑,“我这就去呈给尊上,安心,多少会替你说两句,铺垫一二。”
常言礼感激地连说“有劳”,把符纸的口诀等要点告知小月,行礼后便跟着暗使离去了。
他走后,小月终于不必再伪装,看着桌上的符纸,脸色阴森异常。
陶悠不问却已然猜中一二——想当初他们还不熟时,情报司给她上刑,小月都能坦然承受,波澜不惊,好像压根不在意。
虽说后来抽他鞭子时也相当狠就是了,他俩不打不相识。
这足以说明,千面夫人培养影子非常有一套,情绪很是稳定。
那么能让小月都明显动怒的……必是这符纸中的女子令她想起最痛苦的事情。
甚至是代入其中。
陶悠是不会问的,在两主手下做事的大臣都能克制住好奇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俱是门清。
他安慰般拍拍小月肩膀,后者颔首,便念起口诀施法,将那女子重新放出来。
女子被常言礼弄昏再收进去,这次离开符纸空间,稍等一会才醒来。
她醒后仍是惊惧不已,被缚动弹不得,嘴上贴着符,求饶都做不到。
她很清楚被岚虚宗抓到了哪,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
此刻发现常言礼不见了,而两个魔界人正在这儿……
女子恐惧到极致,喊不出话,泪流不止。
小月眸光晦暗不明,她换回自己的脸,随后从灵戒取出情报司的黑袍子,俯身亲自给衣不蔽体的女子披好,又扶她坐起。
该说不说,陶大人是有风度的——因知晓女子衣着褴褛,放她出来后,陶大人不需小月提醒便主动负手背过身去,非礼勿视。
许是因见小月突然从男变女,又被她温柔对待,女子很是惊愕,亦或已吓傻了。
她被解除束缚和禁言后没有大叫什么,只愣愣被扶着坐好。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发着抖,像攥住命般裹紧黑袍。
“求、求求你们……”女子当即跪下,哀声求饶,“不要杀我!我可、可以去服侍魔…尊主!否则我的家人就……求大人们开恩!”
陶悠眨眨眼——魔界都什么年代了,两主早不许干这些了。
这女子敢说,但他可不敢把这“赔礼”敬献给两主,届时小月如何且不提,他陶悠的头是真别要了。
尊上哪里会再饶他?
而且做啥美梦呢,服侍主君?
当初魔宫清洗之前,那些还不知即将大难临头的世家,仍以为自己能在新朝中手握权柄、位高权重。
然后就如当初讨好万殇和鬼麟一般,悄悄给唐魔君送女子。
啧啧……
陶悠回想起那些人的下场,仍觉腿肚子发抖。
尊上对魔君的爱、保护和占有欲,简直超乎想象,反过来魔君亦是如此。
这姑娘为了活命想自荐枕席?
才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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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礼送来的这姑娘名楚寐,本是洺州一凡世劳工家的女儿,出身卑微。
他们家和所有来到修仙界的凡人一样,在危险高压的工作中,抱着觉醒灵根、鲤跃龙门的愿望。
楚寐便幸运地觉醒,天赋也算是不错,之后便能买得起更好的防护装备,家人无灵气污染的风险了。
可不幸的是,不错的天赋只是相对而言,她出众的容貌和极阴体质便成了悲剧的原罪。
不久前她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举家前去追星城,想要拜入蒸蒸日上的岚虚宗门下。
却在测灵根时被岚虚宗发现她体质极阴,极适合作为万殇的炉鼎,比十多年前他们能找到的更好,容貌也加分。
而那时岚虚高层正愁着如何与万殇修复关系,瞌睡送枕头。
于是她顺利进了岚虚宗,不久后面见大长老常言礼。
对方说可以替她照顾家人、试试能不能给家人也开灵根,楚寐自是感激涕零。
结果把家人带进岚虚宗的当天夜晚,他们就统统成了人质,还杀了她的长姐,以作下马威。
而楚寐也被废了好不容易才有的修为。
直到被装入收纳符纸前,她才明白一切——自己要被送到魔界去。
成为那个连她都有所耳闻的万殇的炉鼎。
常言礼威胁她,若她不能让万殇魔尊满意,她的家人就会……
而现在楚寐则在大悲后又经历大喜,因得知自己不会死,亦不会作为炉鼎被玩弄残害。
甚至魔尊也不是万殇……
这是小月告诉楚寐的,她从她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同样的悲剧,同样的弱小无力、任人摆布。
感同身受,同病相怜。
小月曾得到千面夫人的救赎,如今,她便做与主人相同的事。
仿佛亦是救赎曾经弱小的自我。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