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封信,苏良写给了范仲淹。
苏良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带着几百人跑到角啰城去要人。
他的目的是追捕野利刺。
但如何行事,他自然要听范仲淹的安排。
翌日清早。
营指挥刘大志带着五百骑兵、曹护带着十余名护卫,随同苏良一起沿着野利刺的路径追去。
……
三日后,庆州城。
范宅书房中。
范仲淹看罢苏良的信件后,不由得笑着说道:“哈哈,不愧是苏景明,我大宋的年轻官员就应该有这种血性,遭受到此等耻辱,自然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范仲淹想了想,看向一旁的范纯仁。
“拟令,通知边境各个榷场的主官,榷场临时关闭,至于何时开启,等候通知,记得让他们编个理由,像房屋修缮、有细作混入之类的……”
“而后,再通知汉臣,命其率领五万精兵,驻守于距离角啰城最近的军寨中。”
此时,狄青已回延州。
“父亲,这……真是要开战了?”范纯仁问道。
范仲淹微微摇摇头。
“不出意外的话,西夏人并不敢战,为父这是为景明搭台,让他好好唱一出戏。这出戏,让西夏人看到我们大宋的血性,让西北百姓看到我们保家卫国的态度,也让西夏人明白,今日之大宋,不可欺!”
随后,范仲淹给朝廷写了一封奏疏。
此奏疏言明了当下的情况,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若对方交出野利刺,他便不开战;若对方拒而不交,他便开战!”
他相信。
官家会给他一个让整个大西北百姓都满意的回复。
……
五日后。
汴京城,垂拱殿内。
陈执中、文彦博、吴育、张方平、夏竦、丁度、王尧臣、唐介、高若讷皆在。
范仲淹与苏良的奏疏同时摆放在御案上。
众臣皆已看过。
两日前,赵祯便收到了苏良的奏疏,但他并没有召集官员们来讨论。
因为他知晓范仲淹的信还在路上。
赵祯看向下方,问道:“众卿有何想法,可尽数道来。”
文彦博率先站了出来。
“官家,范希文、苏景明所请实乃正常,那西夏贼伤我百姓,坏人名声,凶残至极,若逃至西夏境内,我们即使与他们开战也要将凶手抓回来,不然我大国之威何在?”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吴育、张方平、唐介三人几乎同时站了出来,表示赞同。
赵祯微微点头,看向其他人。
陈执中想了想,站出来说道:“臣以为,那贼人应抓,但方式有很多种,没必要直接便列兵于阵前,摆出一副开战的架势!一旦开战,除了亡兵伤财外,能有何好处!即使我们占领了角啰城,城内也没有什么财物,反而还要安置那些羌人,实在不值得!”
“臣附议!”高若讷站出来说道。
“臣亦附议!”
夏竦拉长了声音,道:“官家,一旦引战,西北必乱,西夏国变未平,多个族落都欲抢掠我大宋之财扩充实力,我们不应在此时主动招惹这种强盗,即使打赢,也是双输的局面!”
这时,赵祯看向一旁的翰林待诏丁度和三司使王尧臣。
殿内就剩下二人没有表态了。
丁度缓缓走出,道:“臣一直反对当下言兵,但若那名贼子逃到西夏而西夏人拒将其交出,臣建议此仗可打,但必须要嬴!”
“战事一起,钱粮消耗必是大头,甚至会打许久,但臣以为,尊严在上,利益在下,此次我们占着道理呢,西夏若耍无赖,我们就应该出手!”王尧臣开口道。
殿内九臣,六臣主战,三臣反对战事。
就在赵祯欲开口之时,高若讷又站了出来。
“官家,臣觉得,是苏景明故意想将此事闹大,此事本是他与那贼人私下的矛盾冲突,却使得西北百姓替他遭受无妄之灾,且令西北出兵为其报仇。若真打起来,我们赢了无所得,输了后果将更严重,赔礼道歉,继续送岁赐吗?苏景明只顾一己私利,完全没有考虑到此事的后果,实乃以私心祸国,心术不正。”
“西夏就像一条癞皮狗,狗咬人一口,人难道还要咬回去吗?范希文、苏景明完全是小题大做,急于建功,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杀掉那名西夏贼,而不是上奏疏令朝廷准许他们盲目开战!我们不惧战,但也绝对不能引战啊!”
唐介听到高若讷如此诋毁苏良,不由得袖子一捋,走到高若讷的面前。
“高御史,狗咬人一口,自然不能咬回去,但却可选择一棍子将那条狗打得不敢或不能再咬人!”
“什么叫做私下的矛盾冲突,什么叫做只顾一己私利,什么叫做小题大做、急于建功,本中丞觉得你们这些反对开战的,都是跪在地上跪久了,已经学不会挺起脊梁骨说话了!”
唐介瞪眼看向高若纳。
“那西夏贼人虐杀西北百姓,毁苏景明之名是针对苏景明吗?他针对的是我朝所有的文武百官。他觉得我们根本不敢战,所以才敢如此嚣张!”
“你们忘了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三次大战,我们次次皆输,伤亡无数了吗?”
“伱们忘了元昊的狗头军师张元写下那句‘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举,犹自说兵机’吗?不仅仅是夏枢相和韩稚圭被钉在战败的耻辱柱上,这对所有的大宋人都是耻辱!”
唐介的声音极大。
听到此话,夏竦不由得低下了脑袋。
他生怕有人提起这一茬,故而一直没有多说话,没想到还是被拿出来举了例子。
“若西夏人不交出西夏贼,我们和他们干一仗怎么了?有很多人都还活在西夏兵的阴影下呢!此仗是我们挽回士气的最好机会,是让我大宋所有人扬眉吐气的好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