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率一队人上前。
这队人,同样带着兵刃,个个眼神迸出精光,面带杀气,一看就是长期上阵杀敌的练家子,看着战斗力比涂利的人不知高了多少。
衙役知道来的是边境军人,不敢碰硬,一时停了动作。衙役这边自觉退后一步,都看着涂利,等着示下。
涂利知道无力回天:“大人竟然不顾规矩,连夜调来军人,只怕不好跟圣上交代。”
张洲安冷笑:“这个,不用你操心。”
秦河身旁一官兵头领挥一下手,士兵有序列至两旁,将涂利带来的衙役逼至一旁。
这头领皮肤黝黑粗糙,身瘦脸窄,上前对着大人行礼:“边境武官杨迅来迟,请安王恕罪!”
张洲安拂手:“你来得及时,杨迅,此案一破,记你一功。”
刘宁悄悄对着秦河比比大拇指,秦河只当没有看到,只眼角的笑意隐藏不住。
族长心中激动:“是安王来了我梨花村!是我梨花村天大的福气啊!”
村民纷纷跪拜:“是安王来了!安王来了……”
场面一时热烈异常。
衙役和士兵也齐齐跪倒在地:“恭迎安王!”
刘宁心中激动,好像众人跪拜的是自己,很是飘飘然。
看着大人泰然自若的样子,刘宁有些汗颜,马上自我反省,自己身为随从,在这番恭维下都不能自控,人家安王正主,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就是草民和皇族的区别。
也难怪无数人,还有胡州官、涂州官之类的官员,对权力趋之若鹜。这样的众星捧月臣服脚下,谁不愿意,谁不迷失自己?除了天生拥有这一切的人。
白塔上方传来声音:“大人!楼墙中有人!”
众人心中骇然,抬头看向塔楼顶部。
涂利颓然坐地,面色灰败。
拆迁队抬了一块墙体下来,掀开白布,墙体里面赫然有一张人脸印记,活活一尊人脸雕像!
刘宁看了一眼,偏过头去,不忍再看。
族长上前,细细看了一看:“是蒋家老幺的模样!”
“我家老幺在哪里?”一沧桑冷峻的声音传来。
众人自动闪开一条路。
蒋三娘被一个中年女子扶着,慢慢上前。
美花上前,挽住蒋三娘另一边胳膊,扶着她走了过来。
蒋三娘走近白布处,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那人脸。她瘫坐在地,轻声问道:“小儿,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回家去,你儿子还等着你呢。他身体很不好,你回去看看他吧?”
蒋三娘伸手摸摸那石雕人脸,老树皮般的手不停颤动。
美花紧紧扶着她,红了眼睛说不出话。在场人等,无不动容落泪。
张洲安厉声道:“当日修建塔楼的人是谁?秦河,将人带上来!”
秦河回道:“大人,昨夜接你密信,已经将相关人等押到此处。”
两士兵押了一人上前。
张洲安问道:“是你,将蒋家老幺砌入砖墙?”
这人一脸蛮肉,伸头咬牙道:“是我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老子不怕死!”
秦河一把剑架在这人脖颈处,切入肉中一分:“在大人面前,嘴巴放干净!何人指使你做此等恶事?”
这人眼睛一瞪:“没人指使,是他自己找死!”
这人脖子一梗碰到秦河剑刃之上,他头一歪,倒了下去。
周围人群,流泪者有之,惊呼着有之,拍手叫好者有之。
刘宁看看涂利。涂利一脸冷漠,微闭着眼睛。
士兵将这人抬了下去。
张洲安道:“事情没完,继续给我拆!”
大家继续静坐等候。
整整一日,月上半空,士兵、衙役轮番上阵助力拆迁队,这塔方拆卸完毕。
其间村中婆姨回去开火,男子扁担抬来饭菜,大家不分彼此,就在这塔前用起了饭。
秦河上前道:“大人,楼体拆除完毕,没有其他发现。”
张洲安喝了口茶:“当日修筑这塔的施工队领队何在?”
一人被押解上来,被摘掉黑色头套,露出花白头发。
经过一天的扣押,米水不进,此人知道已经有人引罪自刎,他精神已经近乎崩溃,眼神飘忽跪倒在地。
张洲安不怒自威,沉声问:“当日蒋三爷来此,你对他做了什么?”
此人闻言一脸仓皇,嗫嚅着嘴,抬头看着涂利。
涂利骂道:“看我做什么!你做了什么,照实说就是。可别说错一个字,多想想你的家人。”
刘宁道:“涂大人,你是在威胁他吗?”
涂利冷冷道:“刘姑娘,我不该说话,你也不该问我话,劳烦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秦河利剑架到那人脖颈处:“你要么老实说,要么跟方才那人一样自行了断。我不介意我这把剑再添一条人命。”
那人抖抖索索,指着塔底:“在那里……下面……”
涂利浑身被抽去筋骨一般,一下子泄了气。
众人哗然,激愤不已:“蒋三爷被他们埋了!”
张洲安看着刘宁,眸中微光闪过点一点头。虽事情一步步证实了刘宁的推断,可她一点高兴不起来,心中很是沉重。
张洲安看着秦河。
秦河高喊:“继续挖!”
村民都站到白塔地基周围,看着拆迁队和士兵行动。
有村民捡起一旁铁锹铁铲木棍一类,帮着挖起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其中,没有工具,就徒手帮着搬运石头。
蒋三娘不说话不哭泣,她眼神坚毅,如一尊石雕:“美花,要找到你三爷了吗?”
美花哽咽道:“对,三娘,要寻到三爷了,我们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挖到了,挖到了!”有人大声叫道。
蒋三娘身子抖动一阵,强自稳住:“老三,原来你真在这里。”
很快一张白布上,摆好了一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