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的腿在被子里上下地晃动,“没办法呀,我控制不了。”
她指责:“你水平不行。”
蒋复秋:“你最好也能把数落我的气势用到他身上。”
周可颂闭嘴了。
她趴回枕头里。
半侧着脸,盯着蒋复秋。好一会儿,她措辞着问:“你们心理医生,是不是能从别人一举一动看清他们心里所想呀?”
蒋复秋:“的确有微表情这一课。”
“那、那下次他来了,你能不能替我看看?”周可颂期期艾艾地开口。
蒋复秋:“看什么?”
周可颂:“看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蒋复秋笑了,“你不确定喜不喜欢,倒很笃定他会来探望。”
周可颂莫名:“于情于理都会来吧。”
私底下不谈,明面上与她母亲小有交情。更何况,这一次是他救了她——周可颂特意用了“救”这个字眼。她想,他怎么可能不来看望一眼?
“行,”蒋复秋朝门口看了一眼,那里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他耸了下肩膀,“他来了,你打我电话。”
周可颂应下。
她正好空闲,不想一个人待着,便喊脑袋疼,让蒋复秋再看一看。他留下来跟她闲谈。中途,听见周遇白回国的消息,有些意外。
蒋复秋:“他没有什么反应吗?”
“——你是想说吃醋对吧。”周可颂起先有点茫然,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再说,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她撇嘴,“我跟班上其他男生也有说话啊。”
蒋复秋不再提。
他继续倾听,直到病房门被人推开。那是一名很有精英气质的女人,干练凌厉,他认出来,是周可颂的母亲。
她看了他一眼:“医生?”
蒋复秋站起身:“您好。”
“你好。”徐蔚兰刚下长途飞机,精致的妆容遮盖住倦意。她回头盯着周可颂的脑袋,“感觉怎么样?”
“还好了。”
她抿起嘴唇,从被窝里坐起来。眼睫上下翕动好几下,确认徐蔚兰是在关心她,才慢吞吞地去抱她。
“想妈妈。”她的鼻音有点委屈。
徐蔚兰的眉梢抽动一下,没讲话。她重新看向蒋复秋:“手术单在哪里?”
“这里,”蒋复秋递给她,“轻微脑震荡。目前看来,恢复得不错,脑后也只是皮外伤,再观察几天就可以了。”
徐蔚兰点了点头。
蒋复秋识相地向门边走去:“你们聊。”
“不用了,”徐蔚兰上下扫视手术单,“我还有一个会要开,急着回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周可颂愣在了床上。
“妈妈?”
她有点不可置信。
周可颂无法接受这样严重的情况,她仅仅是来看一眼就离开。
还是在蒋复秋眼前。
他们的心理治疗,一般由周可颂事无巨细地讲清每一件事,再通过蒋复秋不断的复盘与暗示,模糊不愉快的部分。
母亲的事情不可避免。
但周可颂总会替她讲好话,认为她虽然严苛,其实还是对她好的。
所以,蒋复秋没有碰过她记忆里关于母亲的部分。尽管他申明这会对治疗产生影响,可是周可颂仍然倔强地拒绝了。
——
现在,周可颂感到一种无法回避的□□感。掩饰的遮羞布被扯下,她苦苦维系的自我欺瞒像戳破的气球,一瞬间干瘪。
徐蔚兰:“钱不够我再转给你。”
“我不要钱!我……”她着急地直起身,想要争辩。然而,徐蔚兰的眼神又让她本能地畏惧,声音弱下去,“……我出了这种事,你不想问问我吗?”
徐蔚兰:“小黎已经告诉我了。后续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
周可颂有点无力。
她难过:“你不想安慰我吗?”
徐蔚兰叹了口气。
她走过来,给了周可颂一个潦草的拥抱。
“好了。”她松开手,“还有几十号人等我回去开会。你有事情,就找小黎。这几天落下的课也让他帮你补补。”
高跟鞋声急促地远离。
周可颂呆呆地坐在床上。病房门没有阖严,走道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晃晃悠悠地吹到她的鼻尖。
周可颂鼻尖一酸。
她孤零零地坐在床上,被子裹得再紧也不能缓解铺天盖地的冷。
她迫切地去找自己的手机。
她给黎雪韫发消息。
直白又露骨。
Croissant:黎雪韫
Croissant:我想你了。
两三秒,没有回复。她忍受不了等待,又去拨他的电话。
没有人接。
或许是有事,或许手机不在身边……周可颂眼泪掉下来。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小声抽噎起来。
她边哭边打字。
Croissant:你能不能来医院看看我呀?
这条消息发完,她便时不时切回聊天页面看一眼黎雪韫是否有回复。直到傍晚,睡意上涌,她抱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睡去,隐约中,觉得有人在替她掖被角。
应该是护士吧。
她沉沉地想。
她心里总惦念着回复,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早上五点醒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黎雪韫回复了。
冷冰冰的话。
他说:抱歉,暂时不行。
周可颂难过地吸了吸鼻子。
为什么?
他——是不是不想和她联系了?她胡思乱想,还是觉得她烦了?或者、或者他有了别人,不愿再在她身上花费心思了。
周可颂找不到答案。
她只能傻傻地问为什么。
等待回复的日子里,她在病房度过了百般聊赖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