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十五年春,二月十五花朝节。
唐丞相家的嫡长子唐宜和永乐侯府庶女姜融的婚礼在在这日举行。
唐府门口那条街,鼓乐喧天,人潮涌动,百姓们都想看看这两家贵胄子弟的婚礼。
唐宜着一身新郎吉服,簪花披红,站于门前迎接新娘。
他虽面色有些病态的白皙,但是生得俊朗出尘,在这身打扮下,更显得芝兰玉树。
唐宜素有“病弱玉人”之称,即便身体不好,还是万千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围观百姓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少年,不由感叹,真是天妒英才,那么俊俏的一个后生,怎么就命不久矣了呢?
永乐侯府的女儿,嫁过来也是冲喜的吧,难怪只愿意出一个庶女。
丞相的嫡出公子,就是跟公主也配得,取一个庶女,实在是低就了。
但也有知情人士在那里解释,这桩婚事是陛下指婚,至于原因呢,他们小老百姓也不得而知。
唐宜同父异母的弟弟唐宣也陪在唐宜身边,替他料理各种事宜。
他脸上挂着笑,感觉竟比新郎倌本人还要高兴。
“大哥,听说我那大嫂,带了很多陪嫁过来啊,他们家为了让她配得上你,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大哥以后有福喽。”
唐宜淡淡地扫了唐宣一眼,轻咳两声方道:“二弟慎言,唐家自诩清流,淡泊名利,要是还觊觎女方财产,岂不让人笑话?”
唐宣赶紧笑着打自己的嘴道:“是是是,大哥教训的是,是小弟失言了。”
但是唐宣眼睛里还是闪烁着精光。
他户部差事的亏空,还等着他好大嫂的嫁妆解燃眉之急呢。
姜融坐在花轿里,精工细作的凤冠压在她头上,让她有些不适。
窈窕动人的脸庞此刻含着淡淡的忧虑。
她双手紧紧握着拳,一脸的坚决。
她的父亲永乐侯和继母赵氏,以她生母为要挟,要她嫁给五十岁的户部员外郎做填房,好换一笔高额彩礼。
她自是不愿,机缘巧合下与唐宜有了一面之缘,得知此人病重垂死,又与能解她娘亲所中之毒有些渊源,便设计嫁给了他。
她知道,唐家这样的宰辅之家,唐宜生母又不在了,内宅中肯定也困境重重,不比他们侯府安生。
但是,她也只有孤注一掷了。
此一去,纵使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来。总有一天,她要治好娘亲中的毒,带着娘亲远走高飞!
伴随着喜庆的鼓乐声,轿子很快便来到了唐家门口。
唐宜微抿了抿唇,一双好看的凤眼流露出潋滟的光彩,他取过红绸,走下台阶,将新妇从轿子里接出。
姜融被两个侍女扶着,接过红绸的一端,慢慢跟着往前走。
丞相府婚事,朝中来了众多显贵,齐王殿下慕容钰也携王妃姜凝前来唐府观礼,顺道带了天子圣旨,代为道贺。
齐王与丞相唐富春交好,唐富春隐隐已经站好队了,而这姜凝,不是别人,正是姜融嫡母所出的妹妹。
按理说,唐宜这门亲事,也算是让丞相府与齐王亲上加亲。
齐王夫妇坐在主宾位,心思各异地看着门外正在往里走的一双新人。
唐家亲友站于二门两旁,正待新人进门便要喝彩。
谁知两人走到入门处,就见一只红色的绣花鞋从挂着“四世三公”的匾额处掉下来,直直地砸在了唐宜的头上,然后落在了他脚边。
把他的纱帽都砸得有些歪了。
“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里门外的人都惊讶不已。
这道声音不是唐宜发出的,而是混于人群之中。
众人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大喜之日,绣花鞋砸在新郎脑门上,并不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那等女方强势的人家,会用这种方式讨个让新妇一辈子压制住新郎的兆头。
可是,这一招,用在唐宜身上,就显得很不知好歹了。
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唐宜就是再病弱,娶你姜家的庶女,也是委屈了,还如此侮辱人,实在是可恨!
站在门两边迎客的唐家子弟就有人不满地开始指责:“大胆姜氏,意欲何为!”
“是啊,当我们时均是什么可堪轻慢之人!”
扶着姜融的侍女银宝吓得脸色惨白,其中一个急忙跪地叩头:“公子恕罪,这定不是我姜家所为,还请公子明鉴!”
另一个侍女金宝没有跪,颇有骨气地道:“姑爷家门庭高贵,我姜家如何能在尊家门前做到这一幕,还请公子不要冤枉好人!”
唐宣正站在边上,闻言怒道:“贱婢怎敢,不是你主子做的,难不成还是我家自己做的?我们疯了才会在陛下钦赐的匾额下玷污自家门风!”
唐宣的妻子,是户部侍郎家的嫡女,名为罗如沛,跟丈夫一样刁蛮,立刻吩咐左右的婆子道:“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拖下去杖毙!”
姜融隐在盖头下的眸子一寒,刚要出声,就听得身旁传来如清泉般的嗓音,是唐宜。
“弟妹不必如此动怒,咳咳,今日是我大喜日子,不要喊打喊杀。”
罗如沛眸光一闪,没想到平素一向清冷寡言的大伯哥竟然会出言维护这个刚进门,不,还不算进门的媳妇。
她拧着帕子,十分不悦,但是又不好反驳唐宜,这个明面上相府的继承人。
于是,她看向自家丈夫,唐宣会意,对唐宜道:“大哥,这新妇如此无礼,你还要纵她?”
唐宜微微一笑:“不是纵她,而是她确实没这么大本事,咳咳,二弟难道要承认是咱们家守卫不严,可以让人随意做手脚?”
唐宣一噎,府里守卫还是他负责的,大哥难道看出什么了?
这个时候,他肯定要把责任推出去:“大哥提醒的对,我待会儿就去查,也许是这姜氏胆大包天,买通了咱们府里的人呢,大哥要小心啊,这女子不单纯啊。”
“嗯,二弟费心。你只管查好这件事就行,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