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的话一出,周围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几个出声讽刺的女子顿时脸色涨红,颇有些骑虎难下。
唐富春也是尴尬,但是,他毕竟浸淫官场多年,脸色倒还是如常,只是轻咳一声,竟慢慢走回上首座位坐下,状似刚回过神般,嗔怪何氏道:“你瞧我,怎么连媳妇的敬茶都忘了喝,你也不提醒我下。”
何氏脸上的笑容差点都要维持不住,还只能赔着笑道:“瞧我,也是一时混忘了。”
她一眼瞪向芳芷:“还不快上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芳芷心里委屈啊,但是她不能说。
她重新端过茶盘送到姜融面前,姜融淡定地拿起茶盏,逐一递给唐富春跟何氏。
唐富春爽快地接过喝了,还笑眯眯地让小厮递过一个木盒装的见面礼。
“这是圣上赏赐的几颗南珠,你拿去赏玩吧。”
“谢父亲。”
何氏自然也不能发作,接过茶,正准备喝,却突然瞥见姜融手腕上戴的那对金镶红宝石镯子,手中的茶盏一抖,差点掉到地上。
唐富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何氏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喝了茶,就让陈妈妈送上一对翡翠玉镯作为见面礼。
这对翡翠镯子水头很普通,姜融心中暗笑,这种成色的首饰,就连赏赐得脸一些的丫环仆妇都拿不出手,竟然还拿出来送给媳妇,也不怕别人在背后嚼她舌根。
不过,她也没指望从何氏这里得什么便宜,只接下谢过。
唐富春说话的语气明显和蔼了许多,一脸赞赏地看着姜融:“老大媳妇啊,施粥的事你做的很好,不愧是唐家的好儿媳。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看重德行,福泽百姓的事儿可以多做,为父就允你事急从权,你有分寸就好。”
“是,谢谢父亲!”姜融不卑不亢道。
不愧是唐家的好儿媳。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为自己正名,这是第一步!
姜融的反应唐富春并不是很满意,光从试鞋来看,他知道这个大儿媳妇不是个蠢人,但也只是有点小聪明,还有些桀骜难驯,他有心想敲打一下她。
但是从她施粥这件事来看,这又是个可以栽培的,嫁了人还有能有让酒楼听命于她的能力,说明这家酒楼很有可能是她的私产。有价值的人,他不介意给她一点好脸色。
他都给了她台阶下,她居然没有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这让在府里高高在上的丞相有了丝被一个女娃压了一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隐隐有些熟悉,就是面对自己那个长子时的感觉。
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但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万事成竹在胸的样子。让他难以捉摸,更难以掌控。
不行,她这媳妇,必须为自己所用,他深深地看了姜融一眼,等晚上,还是要跟何氏说一声,要尽快摸清姜融的底细,把她的命脉捏在自己手里。
他又站了起来:“行了,那我就先走了。夫人,你好好给儿媳妇介绍一下府中的亲戚。”
何氏笑着应下。
众人都起身相送丞相离开。
那个穿蓝袍的二老爷唐富清坐回去后就一直扭扭捏捏,不敢看姜融。这下立马就起身跟着自家大哥离开了。
她媳妇云氏也一样,刚才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就阴阳姜融,还不是想讨好大嫂何氏的心太切了。
现在人家公公婆婆跟媳妇和好了,剩下他们夫妻里外不是人。
这刚一打照面呢,就先把人给得罪了,云氏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丈夫这个没担当的,还能脚底抹油溜了,剩下她一个算怎么回事。
但是,她很快就坦然了起来,大嫂有多讨厌这个姜融她再清楚不过了。别看现在表面上对她挺亲切的,但是心里可能想吃了她的心都有。
她猜的没错,何氏心里就跟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姜氏花样这么多,还施粥,不讨好自己这个婆母,却去讨好她公公,真是太不检点了!
所以,唐富春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没好气地叫了身边站着的一个杏衫少女出来:“宥姐儿,你来给你嫂嫂介绍一下众亲朋。”
杏衫少女突然被点名,面露惊慌,脸上游移不定:“我?”
声音也轻如蚊蚋。
何氏越发地没好气:“你都快出阁了,还不多学着点待人接物,出去可别辱没丞相府的名声。”
杏衫少女脸色更白了几分,咬着嘴唇站了出来。
姜融见这少女瓜子脸,五官周正,并不如何出挑,只一双杏眼含羞带雾,颇有些楚楚可怜,倒也惹人怜爱。
她听何氏说她要叫自己嫂嫂,便猜测到了几分这女子的身份,问道:“妹妹是?”
何氏身份的粉衫少女这时又开口了:“她叫唐宥,我爹爹的第一个女儿,是姨娘生的,跟嫂嫂你啊,是一样的出身,叫她给你介绍介绍,也算贴切。”
意思是姜融是庶出女,只配由庶出女来给她介绍。
坐上又响起轻笑。
姜融倒也不恼,扭头看向粉衫少女,这少女鹅蛋脸,身材略显丰腴,脸上尽是倨傲之色,身上的穿戴要比唐宥好上不少。
粉衫少女心想:“哼,我求了父亲那么久,父亲也没把南珠赏我,你一来就给了你,凭什么,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姜融也猜到了她的身份,故意问道:“想必妹妹定是母亲嫡出的姑娘吧?”
粉衫少女脸色一变,梗着脖子道:“我从小就养在母亲跟前,跟嫡出的也没什么两样!”
何氏为了证明粉衫少女的话是真的,也亲热地拉过她的手亲拍道:“宓姐儿从小被我娇惯坏了,说话没个遮拦的,老大媳妇勿怪。”
姜融微微一笑:“不怪,宓妹妹是吧,有人宠着是该值得高兴的。我想宓妹妹定是不用学好待人接物,掌家的本事,有母亲护着,以后随随便便也定能许配个极好的人家。”
唐宓一愣,觉得她这话有些古怪,但是她脑子不太好使,一时也没想出有哪里不对来,马上就回道:“那是,这是你这样的羡慕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