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看着石碑:“原来是这样,那这凯风二字,莫不是《诗经》中的‘凯风’?”
唐宜点点头:“正是。”
《诗经》中的《凯风》一诗,歌颂的正是母亲对孩子的抚育和关爱之情。
“那这是你为母亲建的这个亭子?”
“嗯,起初,父亲是不愿意的,我从北夷为质回来,有功于朝廷,他才答应。”唐宜笑得讽刺。
“有子如此,母亲也无憾事了。”
姜融走上台阶,在石碑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恭敬敬地三叩首。
再抬起头来时,就柔声道:“母亲,我是时均的新妇,您的儿媳,您放心,我们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
唐宜也在姜融身边跪下,握住她的手道:“母亲,儿子有福,娶的妻子是儿子中意之人,儿子会和她举案齐眉,相伴一生的!”
姜融抿嘴,心里有些复杂。唐宜在亡母面前的承诺太重,她不清楚她能不能做到,她自己说的还是留有余地的,但是唐宜竟直接说要和她相伴一生。
她侧头去看唐宜,唐宜也刚好看过来,眼里的诚挚不似作伪。姜融的心跳漏了一拍。
此情此景,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便也再次看向石碑,心中默默祈求婆婆的在天之灵保佑两人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姜融从腰间取下刚才银宝给她的布袋,里面装着她绣的《地藏经》绣卷。
她把经卷摊开放在石碑前,又拜了三拜,然后扭头对唐宜道:“这是我亲手绣的,当做对母亲的一点心意。”
唐宜心中极为感动,声音都带了一丝哽咽:“谢谢你,我每年也会为我母亲抄写《地藏经》,但从来都是我一个人。”
“以后就有我了,我陪你一起。”
“嗯!”
两人起身,唐宜问:“要不要在园子里走走?”
“当然,这么美的风景,自然是要欣赏个够的!”
两人在海棠花树下徜徉着,时而说些笑话,笑声回荡在花朵间,畅快极了。
姜融忍不住提起裙摆,转了个圈圈,笑颜明媚:“我给你舞一曲可好?”
唐宜眼里满是惊艳:“自然是极好,阿乐还会跳舞?”
“略通一二。”
唐宜也来了兴致,拉着姜融来到一处树下,那里竟放着一个案几,上面摆了一把古琴,还有笔墨纸砚:“那我为你伴奏一曲如何?”
姜融猜出他应该时常来这里躲清静,拍手笑道:“你倒风雅,那就劳你伴奏。”
唐宜撩袍在案前坐下,手掌抚上琴弦,问道:“阿乐想听何曲?”
“你随意。”姜融自信地提起裙摆,在海棠花树下翩翩起舞。
唐宜朗声一笑,也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清雅婉转,与姜融的舞步竟然能够贴合,姜融舞得更加欢畅了。
舞姿曼妙轻盈,衣袂飘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琴音动人心弦,余音袅袅,婉转悱恻,枯木生花。
一曲舞罢,酣畅淋漓,姜融走到唐宜身侧坐下,问他:“这是什么曲子?”
此时的姜融,脸颊绯红,灿若云霞,额头上笼罩着一层薄汗,像一颗清晨的水蜜桃。
唐宜直觉心如擂鼓,整个人都有些陶醉。此时的姜融,是他平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他一时呆住了没有回答,直到姜融拽了下他的衣角:“喂,我在同你说话呢。”
唐宜回过神来,耳朵爬上一层可疑的红云。
他轻咳一声,想了想方道:“这首曲子叫做,归去来兮。”
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姜融。
姜融也很自然地接过,一边擦汗,一边狐疑地问道:“这曲子我从没听过,是你自己谱的吗?”
“嗯,好听吗?”
“很好听,而且,还能随着我的舞步变换高低起伏,就好像为我这支舞量身定做的一样。”
唐宜笑得骄傲:“你喜欢就好,也许这就是我们心有灵犀吧。”
“这名字取得也好。”
“嗯,你的到来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新生,所以这个名字也是有感而发。”
姜融点点头:“所以这曲子和名字都是你当下现想的吧。”
唐宜瞪大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姜融又好气又好笑:“你是神仙吗,能未卜先知?”
唐宜尴尬地挠挠头:“你看破就不能不说破吗?”
姜融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我这支舞,也是今日兴之所至,随意跳的。”
“是吗,原来娘子竟然如此有才华,这支舞,可丝毫不比那些传承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差啊。”
“过奖了,你也不赖啊,这琴谈的,堪称大家风范。”
唐宜叹了口气道:“我身子不好,弹琴养性的时间比较多。倒是你,忙于生意,又会制香,又会刺绣,居然还有功夫学舞,真是让人吃惊。”
姜融骄傲道:“那以后让你吃惊的事还有呢。”
“是吗,我太期待了。阿乐,我听闻你妹妹是名满京都的才女,依我看来,你绝不逊色于她。”
姜融一愣,问道:“你又没见识过她的才艺,你怎知我与她孰优孰劣?”
“我猜的。”
“那你可能就猜错了,人家可是凭着才华被齐王看中,成为了齐王妃,难道不比我好百倍?”
唐宜板起脸:“我不许你妄自菲薄,你就是很好,在我眼里,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姜融脸一红:“也就你这么想。”
唐宜认真地道:“你回门的时候,我见过齐王妃,说话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一点也不像外人口中所传那样端庄贤良。一户人家家中两姐妹,明明姐姐也很出众,却只有妹妹有贤明,那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偷梁换柱。”
姜融吃了一惊,心中再次感叹,这唐宜真是聪明得过分了。
只不过,她也不需要承认这点。有时候,那样的名声传出去,与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没准还要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