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细碎的光斑。
“我知道孟国公将你软禁的事,难为你能找机会出来这么一趟。”卫明瑶擦了眼泪,把她拉到树下的小桌旁坐下。
孟与青看着她的侧脸,轻声道:“卫老将军的事我已听说了,节哀。”
卫明瑶挺直的背忽而颓了,她微微发抖偏开了脸,咬牙说:“青青,我父亲他是……受人谋害而死。”
孟与青心一跳,拧眉正要追问,对方却已经飞快地敛下了所有悲怒神情。
她缓慢松开自己的手,有些僵硬地转而言他道:“周德清设了毒计陷害皇后秽/乱宫闱,不出一月杜氏必死无疑。”
可怜卫小姑娘实在是个不会撒谎掩饰的人,孟与青看着她,心中已对她口中的谋害之言有了不详预想。
卫明瑶并未察觉她悲戚的眼神。
她一只手轻落在腹部,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周皇后一旦废黜,三皇子必失太子之位……我听周礼说,周德清在宫里囫囵养了几十个被陛下一夜临幸过的宫女,只待生出一位新皇子。”
她抬眼望过来,声音极轻:“你猜他想做什么?”
“……去母留子,立傀儡,掌朝权。”
孟与青每吐一字,心便沉上一分。终于在她灼灼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新后之位——”
“你心中应当清楚,孟国公早已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卫明瑶打断她,眼中浮现出破碎悲悯,“外面已有传言,说你孟与青天生凤命,当享一生荣华。”
林间起了大风,枝叶飒飒作响,树影沉默地掠动光斑,远处传来寺庙厚重的钟鸣声。
孟与青沉默很久,风吹动身后青丝,皓皓烈日却如冰雪。
孟国公的棋盘早在几年前便开始落子,攻杀退守,步步均在计算之中。
自年初新帝登基以来,她本以为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还是避不开这谋算。
面前之人的神情还是平静,应该是早有预料。卫明瑶知道她向来聪敏,心中也松了口气。
手指捻着衣袖,许久才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忽而道:“兄长已归家,你可要见他一面?”
孟与青一怔。
卫明瑶咬唇:“先……不论孟国公那边如何打算,如今兄长须守父丧两年,你们二人的婚事是恐怕不成了。”
孟与青低声说:“不过两年而已,我可以等。”
卫明瑶苦笑着摇头,眼中带了一丝彼此都知悉的悲哀,半晌却道:“青青,我已有三月身孕。”
孟与青怔怔看了她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刹那苍白。
林间的风兜转过山巅簌簌吹来,明明盛夏,却激得人浑身冰冷颤栗。
她慌了神:“不行,不该是这个时候……”
“青青你听我说。”卫明瑶用力地抓住她的手,泪水珍珠一样滚落下来,圆眼睛流露出悲伤,“周德清盯后宫盯得紧,虽有周礼帮我,可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已大怕是瞒不住了,若有一日——”
“不行!”孟与青突然提高声音。
“必须除了这个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周德清都必定将他换成‘皇子’!到时候他若狠心去母留子那你——”,她目光颤抖猛地止了声,咬紧的唇上溢出血腥气,“我现在就去给你找红花!”
“青青!”卫明瑶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泪水淌得无声,“父亲已战死他乡,祖母病重,兄长被收了兵权伤势未愈,我现在是个最好不过的靶子。”
风吹动卫明瑶鬓边的发,她一手轻轻抚着腹部,深呼一口气,仰头望过来:“若我的孩儿总要认他人为母,我希望那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