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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世家(三)(3 / 4)

来自乡下的野丫头乱跑乱闯,打扰了先皇后的宁静。

我笑嘻嘻地回答:“当然咯,我本来就没见过世面。”

“青川姐姐,皇后的画像逼真麽?是宫廷画师作的?”

青川仿佛听到了一个蠢问题,眼皮上翻。

“画师有这等技艺?叔父年轻的时候是中原丹青第一人,祠堂中留存的画像都是他作的。”

是啊,牌位也是南宫简所立。回程的时候已近黄昏,我骑在马上,已没有之前对山林间新鲜冲动的感情。落日那片浑沌金色撒在眼前,困惑又迷茫。我们回到别墅,叔父已经知道我们去过小院。我在门口脱毡靴,慢慢解开皮扣。朱翼走过去,南宫简平静地说:“青川说的没错,今后你们晚辈要时常去拜祭姑母。”

然后朱翼用懒散的语调回答:“可以啊。青川姐姐又找到件事,可以差遣我了。”

她突然回过头看着我,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我慢慢地,踱步到她身旁,她的眼珠子乌溜溜的,黑白清明。

我就把刚才青川怎么骂我的话,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嘉宁皇后是贤良的女人,不止青川这么说,周老师也对她万分敬仰。庆禧年间,镇国公出兵西国,皇后拿出陪嫁捐助军饷。兵败之后,割地赔款,皇后对上安抚君上,对下稳固内宫。几年操持劳碌,才送了命。她是海中明珠,即使陷入泥沙暗流,也光彩熠熠。

我怀着那样的心情祭拜,也是第一次尝试理解成人间的感情。叔父对自己的妹妹不吝溢美之词,不过他是冷静的,因为云罗是南宫家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传承先辈。我听他讲了许多南宫皇后的事迹,桩桩件件,就和史书上记录那样,枯燥无趣。

“叔父,”我抬起眼,想试探又好奇,“那么姑母喜欢先帝麽?”

彼时无人在侧,夜里静得出奇,泉水汩汩流过,叔父笑起来:“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父亲对他的几房姬妾都挺喜欢的,不过那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或许是戏文里的秦娘子为了郎君披挂上阵杀敌,这也有些言过其实。我想到那幅画,可是…那幅画应该在深山中静静伫立,不被任何人提及。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秋天是小仓最美的季节,佑珍带着阿楚上山,告诉我们阿楚要嫁人了。

“成安侯夫人提过一次,不过,我还没有答应。”佑珍刚生完孩子,养得细皮白肉,“还是要听世伯的主意。”

如今成安侯很得新皇器重,这些年王家军在巴陵郡名誉正盛,明年大约要调职入皇城。成安侯的小孙子与阿楚年纪相当,佑珍又与他们往来密切,所以就有结亲之意。

“说起来,也算亲上加亲。”佑珍微笑道,“老爷子的原配夫人是河西南宫氏,现在的主母也是随和亲切。”

她观察着叔父的神色,不置可否。也许旁人看不出来,在佑珍头一次提成安侯的时候,我就知道叔父不同意。他垂下眼睑,专心致志听佑珍把话讲完。

“明年开春,老侯爷要北上领职,若是能在年底把婚事办完…”

看起来,她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就等南宫简点头。

叔父转头问,阿楚是不是愿意。

阿楚比我大两岁,如今已经长得很高。父亲的突然离世,对她打击很大,如今她一心依赖姐姐。成安侯王爷爷帮过他们家,也帮过爹爹,她心存感激。这些年她的脾气有点暴躁,把是非恩怨看得很重。

叔父邀请她们在山上多住几天,还可以尝尝金桂糕和甜酒酿。朱翼做的金桂糕很软糯,唇齿间都是桂花香。佑珍赞不绝口,我也很喜欢。不过我的喜欢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她可要得意了。

我悄悄对她说:“叔父不喜欢成安侯呢。”

她对阿楚的婚事不太在意,就问为什么不喜欢。

“我也不知道。大概临兵打仗的都是些粗人,不能投其所好。”

朱翼对我这番话全盘否定。

“河西南宫氏与伏波将军屈姥爷两代交好,屈姥爷还是青川姐姐的亲外公呢。阿爹年轻时,去关外周游,拜了屈姥爷做武师傅。现在本家的几个幼稚小子,也送去河西大伯家,按照阿爹的话说,磨练磨练筋骨。崇文不崇武,愧对先世祖。”

论起背家谱,我是输给她。不过叔父是不赞成这门亲事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新皇初立,朝中并无亲信,威严难立,所以急于拉拢世家军侯。成安侯偏居一隅,最好永远中立。只是如今王氏一族手握重兵,很难独善其身。

“如果他们偏向新皇,那有何不可呢?”佑珍问道。

那会儿正是午后小憩,朱翼带着阿楚在卧房睡午觉。我听到叔父与佑珍谈话,就把睡意打消了。

佑珍迷惑,女子只求安稳人生,她自己是如此,更希望妹妹也这样。对于国事她知晓不多,看如今成安侯府强盛,才想到…

她拧住眉头,突然想到成安侯府也有可能败落,历代君王无情,皇权军权,从来交织缠绕。即使,即使如今顺意今上,那之后…

她混乱讲出自己的想法,想得到叔父的佐证。叔父倒是楞一下,她挺能居安思危的。

“我只是不想你们,卷入复杂的人生里。再说,南宫府与王氏一族,并无过多交往。”他想起什么,又问:“二小姐和侯府的公子没有多少交往吧?”

佑珍咬着唇。

这个我知道,交往可多呢。因为佑珍和成安侯夫人交往甚密,侯府的几位少爷小姐同阿楚经常一起玩。朱翼与佑珍通信时经常会谈论,阿楚和那位小公子,像是戏里唱的两小无猜。

我自然如数告诉叔父,心中暗想,这下佑珍姐姐的如意算盘,要打散了。

没想到叔父却说:“是这样…”他目光柔和,没了讨论成安侯府时的那份冷漠。

“如果是两情相悦,那刚才说的,都不重要。”

佑珍被他弄糊涂了,不过她重新考虑起这桩婚事。成安侯夫人再度拜访的时候,她不再热络回应。阿楚变成那个最不开心的人了,她一伤心就想起爹爹。昌化文庙里供着父亲的灵位,佑珍劝说妹妹去住两个月。

南宫府也向文庙捐些供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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