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嘴…”我捏住下颌,撬开她的牙齿,免得她把舌头咬坏了。
王琮惊慌叫起来:“小夫人,你别把主子的手指咬断了。”
我示意他出去。他不肯,我也红了眼,叫他们滚出去。
“小冰!”真想扇她一耳光,令她清醒一点,“南宫博根本不把你们当亲人。你这样是在惩罚自己吗?”
她将我的手指咬得皮开肉绽。
我只得耐心告诉她:“你亲眼见到的都是真的。这世间真有这样的恶魔,他把你最珍爱的东西毁了。你的叔叔是个好人,可南宫世家身处漩涡中心,永远不会有他希冀的宁静。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足为奇。”
她惨叫一声,似挣扎似哀叹,僵硬卷缩的手掌张开了,又不情愿地吸几下鼻子。接着将头歪到我腿上,过去很久,窗外的霜露滴答坠落,抽搐的人渐渐和缓呼吸。我命人端热水进屋。于是两个女人忙着清洗整理,她就乖顺躺着,松松的头发披在肩头。
月色朦胧,冬日的夜很清冷。
“那年冬天,大伙儿围着炉子剥花生。小月把花生和牛乳搅合一起。男孩们抢着吃了好多,夜里都拉肚子。结果大家没法出门,索性熄掉蜡烛,怀东哥哥就说起茅山谒陵的事,山上的洞穴内会有小鬼打架。窗外飘着雪花,小月和我披一条褥子听的。这样日子再也不会来了。”
我伸手拭去她唇上残留的血渍。她把我的手垫在脸庞下,眷恋旧日残留的温馨。
“你要小心啊…”她突然睁大眼,“他是个疯子。”
我微笑起来,我不像你,我从小就遇过很多疯子。
她认真地说:“永昌城的守备为何会死?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他跑去那里必有所图。”
突然打一记冷颤。那块要命的石碑也在他手里。虽然我不信一块石碑能决定王朝的命运,可落到南宫博的手里,的确是件棘手的事。
“小冰,我若在永昌杀了他,你会同意吗?”
她又把脸埋起来。“别再提这个人。”
第二日清晨,卧在长榻上睡得朦朦胧胧,梦中尽是鸟儿盘旋于海上的场景。清醒后发觉她又不见了。披好衣服出去,王琮连忙朝上坡处努努嘴。
小冰一早就起床,跑到几里地外的方塔。她爬到高高的梯子上。
“我记得这里存过一些各地的民俗地理,应该有描述永昌的周边地方,给你带去看吧。”
早闻名过汉章院。原来它并不是一座单独院落,而是散布在小镇上的藏书阁,面前的书阁就在一座方塔内。四面支着靠墙书架,每格藏着书画卷宗,用厚厚的布遮盖,还是落得许多灰尘。
“你快下来。”我朝她不满喊道,“弄得一身灰。”
果然找到许多列国游志。不仅有永昌城的过往沉浮,南岭人在沼泽地的盘踞起源,还有西州走廊上的离奇见闻。阳光铺满方塔,我随意翻看几页,发觉四周的书架顶到房梁。看来这里结结实实叠放了几百年的故事。
“这里有记载。”小冰展开一幅泛黄绢帛,三尺长宽,用极细小的字记录。
永昌自古为束金人的居所。束金人体健臂长且善水,长年栖息澜山河坞。乌洛兰氏为束金上族,肌肤深如褐玉,眉峰轻如灰烟,气韵若风,朝颜若华。
我微笑道:“这里倒把乌洛兰氏写得不像真人似的。”
束金长年以水为依,嬉笑无拘。金雀末朝,洪潮汹涌,乌洛兰氏携族人避水。时逢中原后裔数千人躲避,族长与其并肩治水。退水之后,金雀后裔得一地安身,澜山河百年向东,共食共寝,同为一体。
我看完这段便默默不语。小冰则接过去,她说她的叔父从没告诉她这些。
“他只说过,山川河流奔腾不息,会把许多东西存在的痕迹抹去。”
所以留存在此处,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这些事尘封在方塔内,究竟有谁知道。南宫氏的族长肯定知道,可他们不动声色。我心中有些不快。难道金雀王朝还不死心。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踽踽而行。
我们来到方塔顶楼,推开窗板,晨光中的小岛很美。远处能眺望蔚蓝的海面,白鸟往来飞翔,竟然和梦中情景极其类似。海风令人清醒。雍州如此安宁,我不愿相信南宫氏的先祖会在此处图谋什么。
“怪不得他要去那里。”女子喃喃提醒。
而南宫博不惜用亲人的血取到石碑,又在永昌与乌洛兰氏联姻。小冰说得没错,他真是个疯子。他肯定进方塔看过。他这样汲汲营营,是为挽回逝去的金雀王朝,也为了取代现在的我。
女子叹息着:“他不屑去珍惜手边留香,非要去追逐天上的风筝。”
我的胸膛中涌动着怒火,不愿谈论这些虚妄的东西。
“小冰,你的心要向着我。”连忙抓住她亲吻,她的唇和她的脖子都是热的,轻轻啃咬会流血。这样我才能放心。
她摸摸流血的嘴唇,然后委屈轻诉,难道我还对你不够好。
“而且逃去束金的是谁也不清楚。旧朝早已湮灭无踪。几百年过去,留在中原的只有我们一支南宫氏。”她轻轻靠近我起伏的胸膛,“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那方绢帛上的字在风中乱舞。怀里的女人是属于我的。可她哥哥是个非除去不可的麻烦。幸好小冰也同样恨他。我几乎庆幸起来。
“乌洛兰氏的公主是谁?”她抬起头问。
“他们的公主就是族长,听说还是很小的年纪。乌洛兰氏长年推崇婆娑教,与永昌城主事闵沧波起了冲突。我猜想是有人挑拨离间。”
她立刻知道我在说谁。
“把他带回来吧。叔父和小月等着他。”
有人跑到塔上,寻问何时可以启程。我已然耽误一天,不能再延迟了。
小冰转身搂住我,殷殷切切。
“我想和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此行变化莫测,带着女人同行不方便。
她嘟囔:“哪里不方便。万家庄那样危险,我和青川不也陪着你。”
“你还敢提万家庄?”故意推开她。生气的模样也装不像,因为内心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