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大、动静大。可这今天是演得是哪一出呢?张喜鹊百思不得其解。整个屋里只传出一种珠子转动碰撞的声音,柔和而又平静。
就像这子午镇——陈旧而沉默,有着难掩的静谧。
“娘。”
听见声音,从一种游离的状态中转醒的张喜鹊没有吱声,看了看女儿秀金又转向沉睡当中的小金,原本平静的心转而加快。
“娘,我饿了,哥哥们回来了吗?”祝秀金睡眼惺忪地继续说。
“饭点还有一会儿呢,刘妈应该在做了。”片刻随意又问:“家里有人来过吗?”
“没有。”祝秀金只是随口答,家里来人她大概也不能睡得这样安稳。
“嗯!”张喜鹊还在恍惚中,内心不但没有因为捻珠子而平静,反而气闷发慌:“你妹妹她醒来过吗?我看着脸色不太好。”
祝秀金扭身探了探小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脸疑问的说:“不烫吧!好像有些凉。”
张喜鹊一听,没往心里去,手里的珠子转而平静了一些,对着祝秀金说:“你去窑上看看你爹和你兄长们,没事叫他们今天早点回来。”
祝秀金应了一声,跳下来拖着那双大一些的鞋子,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中走了。
周围又陡然地安静,张喜鹊感觉耳朵有一阵的失聪。
三月的子午镇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祝老三家当家的祝祥茂,在镇北面空地上经营一家砖瓦窑,近些年生意还可以。
张喜鹊心神不宁的想干脆下厨房。没走出门多远听着有人从外面进来。以为当家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准备折回去看。
进来的人却是祝存远家的隔壁万宝家媳妇。她神色慌张道:“婶子,不好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存远他,出事了!”
这声音连喘带叫喊的,真的是闹腾的慌。张喜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咯噔”一下,手里的串珠“砰”的一声停止了发出声音。
这回是真是假?张喜鹊脑子直嗡嗡般,开口问:“别急,你慢点说,到底是怎么了?”
“存远老弟他从自家房上跌了下来!”祝万宝家媳妇有些急躁,“我们家老汉正打算给人推车送去镇上医馆……哎呀,您快也过去看看吧。”
张喜鹊终于是有些相信了,人都已经跟着往外走了。又问:“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存远这人好好的上房干嘛去了?”
还念叨了一句:“这闹的……什么都是!”
“这不我们今天豆腐卖完的早,就拾掇早点回来了,刚一进自家院里没多久就听见隔壁存远家一生声怪叫,我和老汉吓了不老小,我们祝万宝过去一看,人就躺在院里地上,我赶紧跑过来叫你,也不知道要紧不……”万宝家媳妇一看就是个急性子人,在前面走的飞快,说话还不带喘气。
张喜鹊有些跟不上那步子,把忘记搁下的念珠往颈上一套加快步子。不远祝万宝推着手推车就要往镇上医馆去。
祝平安开着一家能治疗头疼脑热的小诊馆,在子午镇倒也是独一无二的手艺。镇上的人也只有小打小闹的病到那一诊,确实从来没被耽误过。
祝三这状况,还不知道那有没有这技术。
二人到跟前,张喜鹊看了看推车里躺着的人,正是祝存远,就见他面目扭曲着嘴里不断□□,手腕白骨森森的戳出来一小节骨头,血早已淌得浑身都是,嘴里牙齿掉了不知几个,左腿不住的打颤,小腿处血流不止。
看这个样子人送过去赶紧治疗不知还有救没。远一些的城里有慈壇医馆,当下就赶过去显然不现实,人要是真送过去,疼也得疼出个好歹来。
想着就往平安医馆赶。到了,祝平安本人一看病人,血糊呲啦地躺着,心理凉了半截,这人还能有救吗?
“怎么了这是,怎么不往大医馆送?”
几个人一听这得是没治了吧,万宝两口子就回脸看张喜鹊。张喜鹊也是心如擂鼓,人都这样了,万万是耽误不得,思量了片刻开口道:“平安呐,你先给看看,人就是跌的狠了些,你给止止血吃吃药什么的,挺过这一劫,那咱就赶紧往大医馆送!”
大约是大夫的职责致使祝平安照做。屋里散开一阵消毒水的味道,他分别看了看病人的眼、嘴。人是昏睡了过去,右手手腕外侧扎出一小节手腕骨,断了,左脚腕肿着又明显错位。
嘴里的血是牙龈受损出血,估计连带碰到过舌头也导致出血,已经干皵在嘴唇周围。八成内脏并没有受损,人就不会有大碍。祝平安松了口气。
做完一系列措施,开了些消炎之疼正骨药,让人送回去找大医馆接骨,不得耽误。
吃了药把人推回去等着。张喜鹊在屋里地上来回打转。祝小金依然睡不醒。
打从这孩子闹这么一出,都不敢多回想,张喜鹊一个妇人,此刻也只剩慌乱。
小金还在睡,明显有些不对劲,张喜鹊却一边还担心着祝存远的情况。
往炕边一坐,眼里注意到睡着的孩子。
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用手一推依然没有醒过来。张喜鹊才跌坐在一边缓缓把手伸向祝小金的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