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空中朝小鬼的鼻尖虚点了一下,温和说道:“你叫我什么?”
小鬼身体里是一枝树杈,却感觉到那个指尖带起微弱的风,扑过鼻稍。
“那个,什么,你不就是那只乌鸦?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鬼觉得自己戳穿了一个惊天秘密,很是得意。
乌鸦?没错!你知道的晚了!“美男”嘴角轻笑道:“你也是一枝树杈,你知道么?”让你得意。
“树杈”有些不乐意:“臭乌鸦,你说谁?!”
“美男”一听,反而大笑了起来,舒爽的心情冲破了美丽的面皮,在他原本一直都一本正经的模样上增添了一丝狰狞,显得这人不太正常。
“树杈”错愕后略作思考,才道:“乌鸦大哥,我们回驿站驻店休息吧?”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跟着人家出远门,叫人一生“大哥”也不愧,不然人家如果不高兴起来,将她扔下……完了。
可是那个“大哥”还没来得及反对这个恶俗的称呼,街边突然闹哄哄的。
定睛一看,远处走过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外形肮脏极了,走路疯癫直来到了三人面前。
仔细分辨这是个女子的模样,头发是凌乱,一刀切似的到了耳朵稍的位置,纠结做一团顶在脑袋上。
“祝,存远,祝存,远……”
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一张一翕的嘴里重复低声念着这几个字。
龚婆婆突然眼睛一亮,认出来这个来这个是祝存远家那个疯媳妇——陈月娇。
时隔几日,这个人怎么会流落至此?
陈月娇虽然疯癫,头发一直是黝黑流泻的长头发来的。这是被穷人剪去换钱了吧?也不知道这疯女人经历了些什么,还记得男人的名字。
龚婆婆几步走上去,使了浑身的劲儿抓着那个成了乞丐模样的陈月娇。左右上下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确定这是就那人。于是朝着“美男”小子道:“小公子,老婆婆我有些走不动了,烦劳你送我和这个姑娘回原处吧,我要带她回去。”
小鬼看着那个曾经看她跟见了鬼一样的三哥家媳妇,也很不可思议,此刻也没有了见鬼的神情,可自己就是感觉到不甚自在,拽着某个乌鸦大哥的袖子往人后缩脖子。
龚婆婆朝小鬼看了看:“小鬼,听婆婆说,”她坚定要带陈月娇回到子午镇去,语气便也坚定极了,“婆婆陪不了你,但你一定要继续下去,等你恢复了你的生命,回来看我们……”
小鬼愣神,虽然不想,又别无选择。抬头看了看“乌鸦大哥”,心里也十分坚定,要跟着这只乌鸦走下去,没有选择。
才冲着婆婆点了点头。
于是“乌鸦”一挥手,龚婆婆和那个陈月娇就消失在眼前。身边的人们来回交错走远,等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日,“乌鸦大哥”带着这一截“树杈”直接到了“格市”,是离雪山最近的最后一个城市了。
上千年的漂泊中,这一片灵魂最后要回归到它的本体,那么久的流离,这片灵魂随着每一世的故事经历了悲欢离合。
似乎还生出了自己单独的意识,有些不太顺从。
越往西走,空气越稀薄,灵魂的状态跟着也变得不是很稳定。附在树杈上原本是十分稳妥的,但接近了雪山,好像一切都出现了未可知的情况。
才到了格市,天气骤然变冷。小鬼又成了一副即将吹灯拔蜡的游离样子。
“美男”巫玄仪无可奈何,算了算时日,又有了些犹豫。
一切尽在眼前,犹豫和坚定在身体里拉扯,让他原本想立刻结束这一切的信念有了些动摇。
站在半矮的楼上窗户前,望着远处。
巍峨的雪山尽在眼前,他想起了遥远的几千年前第一次到这的时候。
“我是姬丹凤。救了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以身相许。”她说。这个妥妥的女登徒子,第一次见面要人家以身相许,哪里是个正经女子!
一片雪白的世界里的人,惊艳异常,毕生难忘。
天空飘飘摇摇飘起了雪花,城市有些冷清。思绪飘远了收不回来。
床榻上的小鬼睡着,身体里的树枝若隐若现。
巫玄仪皱起的眉头像化不开的乌云,乌眸带着犀利。脱去长衫的贴身褂衣雪白,像雪山上不会融化的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