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营地里响起刺耳的铜锣声。
“赶快收拾上路了,今天谁敢耽搁时辰,鞭子伺候!”
官差扯着粗嗓门大喊。
周申义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
昨天中午发黑馍馍的时候,因为过于恶心他没吃。
晚上他的小厮出去摘了点野菜,苦哈哈的,还被林姑娘的家人嫌弃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为了照顾女眷,他把马车让了出来。
结果林成昆那个老匹夫也爬了上去。
他和小厮两人睡在露天里。
面向火堆的半个身子烤得要着火,背着火堆的半个身子又冻得透心凉。
折腾了一夜,本就不怎么样的身子骨更虚了。
再加上一整天没怎么吃饭,此刻周申义只觉得生不如死。
要不是为了林姑娘,昨天半夜他就打道回府了。
然而他如此委屈,别人还不领情。
林成昆从马车上爬下来,跟个大爷似的抻着懒腰。
嘴里嘟嘟囔囔,“瞧瞧人家,一大早就有肉吃。瞧瞧咱家,本来就吃不饱,还带着个累赘。”
周申义脸色一青。
为了林姑娘,他忍。
林雪兰扶着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听见她爹的冷言冷语,林雪竹一脸温婉平和道:“爹,周公子也不是故意的,要怪还得怪那贼人。”
这话一出,周申义的面子更挂不住了。
林成昆白了闺女一眼,冷笑道:“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个穷鬼,压根没有他说的那些东西,你是被他骗了。”
周申义的牙齿咬得咯咯想。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用一百个法子,让林成昆不能开口说话了。
可那老匹夫是林姑娘的亲爹,他又奈何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在心中暗骂。
幸好,林姑娘不像她爹,还特意走过来安慰了他一番。
周申义这才消了些火气。
转头看向一大早就有肉吃的那一家,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此时,林成尧正一边啃着野兔腿,一边揉着肚子对林雪竹说:“大侄女,你前几天让我准备的润肠药,真是准备对了。天天吃肉,我这都要便秘了。要不今晚咱吃个素吧?”
“成啊,吃素简单。不过这山里野味多,能打还是多打些,吃不完的做成熏肉,留着冬天吃。”林雪竹道。
陆默认真地点点头,顺便汇报昨天的战果。
“表嫂,昨天我们用了你的方法,打回来五只野兔。”
想了想,又补充道:“都是成年兔,小兔崽子我们没抓。”
“好……”陆默的表情越认真,林雪竹越感到好笑。
严大也开口道:“一桶虽然是第一次打猎,可是学的很快,昨天还捉了只大王八回来。雪竹小姐你睡着了,大家没舍得吃,今晚咱炖个王八汤好好补补。”
他话没说完,林雪竹笑得更欢了。
搞得严大摸不到头脑,呆愣愣问:“雪竹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哈哈哈哈。”林雪竹忍不住啊。
这俩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小兔崽子和大王八,是真的口吐芬芳而不自知啊。
她光顾着笑了,全然没发现,周申义听了他们的对话,都要流口水了。
从出生开始就泡在蜜罐里的富贵公子,哪里尝过饥饿的滋味。
此刻,只要能吃饱饭,除了自己的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偏生这时候,流放队伍启程了。
林雪兰一家必须留在队伍里,而周申义的马车,则被勒令只能远远地跟着。
当小厮扶着周申义上马车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
“公子你怎么了?”小厮吓坏了。
周家的宝贝疙瘩,可不能在他手里出事啊。
“天怎么黑了?”周申义目光呆滞,用手向前摸索。
小厮的心咯噔一下,差点没跪了。
他正要再说什么,就见周申义身子一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的状态。
小厮咬咬牙,把周申义扛上马车,然后驾着马车,追上了流放队伍。
“林娘子,救命啊。”他对着队伍中的林雪竹大喊。
林雪竹正跟着林成尧认药材呢,听见声音颇为不悦,没好气地瞪了小厮一眼。
小厮的心又是一咯噔,但想到自家公子性命垂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林娘子,可否救救我家公子,他刚才晕过去了。”小厮喊道。
林雪竹不慌不忙道:“我叔叔看诊是要收诊金的,你有吗?”
小厮被噎住了。
若是有诊金,他家公子也不会饿晕了。
这不是难为人嘛。
林雪竹晾了他一会,好心提醒道:“没有诊金,不是还有马车吗?”
小厮差点吐血。
马车是他们最后的财产了,难不成也要拱手让人?
林雪竹见他犹豫不决,表现得十分理解,道:“我瞧你主子的面相,不似长寿之人。要我是你,我也不动马车。万一他半路翘辫子了,你好歹还能用马车换点银钱跑路,总比什么都捞不到的好。”
这话说的太诛心了,一下子摧毁了小厮的心理防线。
跑路,他往哪跑?
他是家生奴才,老子娘都在周家呢。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好,马车抵给你。不过这马车是老爷太太花重金为公子购置的,不能只抵一个诊金。”
小厮努力讨价还价。
他听老夫人说,林雪竹偷了她一千一百两银子,便料定林雪竹是有钱的。
眼下他未经公子同意,就把马车卖了,总要多卖些银子,否则更不好交差。
就见林雪竹伸出两根手指。
小厮大喜。
二百两,这价钱差不多。
市面上的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