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对先皇没有怨恨。
他对他们母子,已经很好,很尽心了。
只是作为帝王,自有他的身不由己罢了。
他着眼的是全天下,注定要委屈身边的人。
这时,林雪竹给了句总结性的发言,“不过可以理解,身居高位的人,很难接地气。一来他没那么多精力,二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所牺牲是难免的。夫君,你接着说。”
皇室的故事,虽然各有各的惨,不过她还是很想了解的。
因为,那些都跟她的夫君有关。
元修顿了顿,继续说道:“齐王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都是最被忽略的那一个。他从不争抢,也从不出头,甘心承受这一切。”
明哲保身,算是他的聪明之处。
元修能够理解他,只是不赞成。
生在皇家,必然是要肩负着责任的。
如果享受着万民的供奉,却碌碌无为的话,又与蛆虫何异?
元修继续道:“后来,我母亲的母族遭人陷害,我父皇即便知道真相如何,却也无能为力,只好降下惩罚。不过,他尽力保全了旁支的血脉,只杀了我外公那一支,并且放过了外嫁的姨母。而我母亲,因为有了我,也得以逃过一劫。”
这些情节,林雪竹并不感到意外。
她在书里读过这一段。
可以说,这是作者给元修黑化制造的动机之一。
作为一个母亲一族被灭的皇子,元修不仅没有选择报复,反而一心为民,替国家平定了北境,这境界已是世间少有了。
如此格局之人,在打了胜仗之后,被冠以谋反之罪,抄家流放,要还能平心静气,那他就不是将军,不是战神,而是乐山大佛了。
想到这里,她继续问:“然后呢?”
元修苦笑一声,说道:“那时候,齐王快到开府的年纪,父皇打算让他在我母亲身边再养两年,就允他出宫开府。但齐王却怕被连累,提前求了父皇让他出宫。我母亲仁善,也怕连累他,也帮他说了些话。至此,齐王与我母亲再无来往,即便逢年过节,也不见他前来拜见。因此,我与他,自小就不亲近。”
林雪竹听这一段宫廷秘辛,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
齐王这是什么品种的白眼狼,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他是不懂吗?
即便元修的母亲不是他的生母,到底也养了他十来年,他竟真的如此冷血无情!
林雪竹问:“齐王如此行事,难道不会被定个不孝之罪吗?”
元修冷冷道:“我母亲家族败落,朝中又有谁愿意替她说一句话?我父皇对齐王本就不冷不热,他不来见我母亲,父皇也就渐渐把他忘了。”
“那婆母呢?婆母也不想念他吗?”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总归是有感情的吧。
元修听见林雪竹说“婆母”二字,眼睛亮了亮,深情地看了林雪竹一眼。
他说道:“我母亲最是仁善,能理解齐王不愿亲近她的用意,也没有多加苛责。而且,因母亲孕期遭逢家中变故,生我之时亏了身子,一直疾病缠身,也顾不上许多了。”
林雪竹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人不管要做什么,先决条件都是有一副好身体。
身体不舒服,做什么都不成的。
她说道:“如此说来,这个齐王与夫君你不仅不亲厚,反而比一般的兄弟姐妹都疏离,他这次来,不会为难你吧?”
“应该不会。”元修笃定地说:“齐王最是明哲保身,父皇为了做做样子,指派给他的简单差事,他也会完成得十分马虎,生怕被人说他有能力。皇兄登基以后,他干脆做了个闲散王爷,躲在封地游山玩水,表现得像个十足的草包。”
林雪竹道:“所以你听说他来查案,才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是因为你觉得,这次他又会含糊过去?”
元修点头,“他一定会含糊过去,至于他打算怎么含糊,也要见了他本人才能知道。我觉得,夫人只要做自己的本分就好,剩下的事,交给孔大人去处理。”
林雪竹噗嗤一声笑了,反问:“你的意思是,你这位齐王哥哥,甚至都斗不过孔大人?”
“那是自然。”元修的神情中,罕见地带了丝不屑。
“那世子呢?”林雪竹突然想起,齐王是带着世子一起来的。
而这位世子,似乎在原书的后半段也有出场。
虽然戏份不多,但却是个有能力的。
在元修的铁血手腕之下,齐王的世子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
可见,这人非同寻常。
只不过,这就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而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全然脱离原书的设定。
她看过的东西,早就不足以为她提供助力了。
元修听林雪竹问起世子,有片刻的沉默。
半晌,他老实道:“世子一直与齐王呆在封地上,据说是个资质平庸的人。”
他自出生起,就与齐王十分疏远。
更不用说,他根本就没见过齐王的世子。
所以对这个世子不算了解,也没有挂在心上。
林雪竹道:“狗皇帝派了齐王过来,怕也不是有心为难北境。只不过一来他身边可用的兄弟不多;二来有了庆王那件事,他怕是不敢再启用有能力的兄弟;三来齐王若与你相争,对他来说毫无损失。如此说来,也的确不必太过担心。”
元修笑着点头,“夫人通透。”
林雪竹却颇有些同情地望着元修。
齐王这个人,对于元修来说,一定很膈应吧。
每当看见齐王,他都会想起他那一腔仁善,却屡被辜负的母亲吧。
林雪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暗暗筹谋。
这齐王若是安分守己则已,调查完还北境一个清白,就赶紧滚回京城去汇报。
否则,她也可以像对付狗皇帝的其他兄弟一样,送他一个有来无回。
元修似乎从林雪竹缱绻的目光中,突然察觉到一丝狠戾,他不确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