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全公公,林雪竹和陆氏环视了一下这偏殿里的陈设,颇有些无奈。
可以说,皇后没有虐待她们,但也没有善待她们。
和凤仪宫富丽堂皇的装饰相比,这里明显朴素冷清许多。
林雪竹勾唇一笑,“帝后只做面子功夫,人前热情,人后冷淡,是丝毫也不顾忌。”
陆氏声音冷冷,“只要做足了人前,便是人后差些,传扬出去,也没人信。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
林雪竹望了一眼陆氏焦黄的脸色,说道:“姨母说说,人家看见我们两个如此脸色,又会如何说?”
“你呀!”陆氏失笑,旋即又忧虑起来,她对着林雪竹的耳朵说:“雪竹,你今天在皇后面前的应对,不知道是否会让她记恨我们。”
林雪竹不以为意,也压低了声音,“姨母,无论我如何表现,帝后对我们都没有善意。与其逆来顺受,让他们做足面子,再私下里动手。倒不如当个刺头,让旁人也看看他们有多虚伪,他们反而不好对我们下手。”
陆氏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若说在元修被流放之前,他与皇帝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扮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那流放,就是两人彻底撕破脸的开始。
既然都撕破脸了,再继续演戏也只是骗自己而已。
帝后喜欢这种戏码,她们却没必要配合。
事情摊开了说反而好办,否则就给了别人钻营的机会。
林雪竹道:“姨母,咱们在宫里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若是惹到我们头上,我们必是要客客气气反击的。左右夫君他在前线,谁若想动我们,就堂堂正正做在明面上,让老百姓也看看他们什么德性。休想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他们自己不要脸,我们还恶心呢。”
陆氏想明白了。
以她们现在的立场和情况,这样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林雪竹缓了缓,又道:“皇上之前把我夫君流放,打的是谋反的旗号。如今恢复了夫君的身份,将他送上前线,想必还想争个不计前嫌,宽容大量的名声。咱们也不能让他两头得好处,夫君的名誉,我们来维护!”
陆氏听到这里,眼圈子都红了。
她过去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外甥媳妇是个这么好的人呢。
早点意识到,之前也用不着在府里横看不顺眼,竖看不得劲了。
元修征战在外,她们娘儿俩相依为命,凡事有商有量,不是很好嘛。
林雪竹却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她,她过去那么对外甥媳妇,其实没有错。
原身她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作精,除了亲爹亲娘,谁也看不见她好在哪里。
林雪竹拉着陆氏,往屋子里走。
这处偏殿有东西两间卧房,该是给她和陆氏准备的。
卧榻上,放着的被褥都是半旧的,而且看料子也不是很好。
林雪竹估摸着,这些东西大概是从某些不受宠的低等妃嫔宫里淘汰下来的。
于是,她对外面喊道:“全公公,你在吗?”
“奴才在。”全公公刚才一直守着门呢,闻言便推门进来了。
“我进京时坐的马车上,有我随身携带的细软和用具,麻烦全公公帮我送过来。”林雪竹道。
全公公答:“王妃稍候片刻,那些东西送到内务府去检查了,检查没有问题,就会送过来的。”
“那就请公公去催一催吧。”林雪竹丝毫不让步地说。
全公公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
等全公公走了,陆氏往门外看了看,说道:“外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该不会是只派了一个全公公吧?”
林雪竹冷笑,“他们可舍不得只派一个全公公,八成得弄几个人监视我们呢。不过我们刚到,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陆氏对这种事也不是很在意。
反正她们进宫又不指望被人当成主子供起来。
偏殿里没人,其实更自在。
林雪竹和陆氏都习惯自己动手,于是开始收拾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院外突然传来一个老嬷嬷的声音,“永宁宫奴才拜见襄王妃。”
林雪竹听见声音,便出去开了院门。
那老嬷嬷看见林雪竹,先是一愣,继而皱了眉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确认没人之后,她问:“襄王妃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吗?”
林雪竹当然不会给皇后做脸面,她真诚道:“有个公公,我遣他出去办事了。”
老嬷嬷嘴角微勾,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笑脸,说道:“我们主子请襄王妃去宫里一叙。”
说着,递上了一张拜帖。
林雪竹看见拜帖,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还挺客气的。
她道:“嬷嬷,我刚进宫,不太熟悉宫里的情况,永宁宫的主子是哪位啊?”
老嬷嬷不好意思地笑,“对不住,襄王妃,是老奴考虑不周,永宁宫的主子乃是庄贵妃。”
听见这三个字,林雪竹就想起庄贵妃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了,当即就有些想笑。
能在她刚入宫的时候就派人来请,除了庄贵妃,也没别人会这么唐突了。
林雪竹道:“请嬷嬷稍等片刻,我与我姨母说一声。”
老嬷嬷见林雪竹平易近人,便是对她们这些奴才也不见丝毫倨傲之色,心里对她很是喜欢。
便道:“襄王妃请自便,老奴就在门外候着。”
林雪竹朝她点点头,回屋去找陆氏了。
听说是庄贵妃叫人来请,陆氏也没忍住笑了。
她说道:“这个庄贵妃,看着是个没心机的,只不知真人是什么样。”
林雪竹也笑,“在这宫里,能有几个是真的没心机的。姨母,我去会会那庄贵妃,且看看她从皇后宫里把人撬走,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