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办事十分得力,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把人都带上了殿。
这六个人,在考生试卷被张贴在公告栏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了。
正要想办法把他们偷梁换柱的六个考生找出来,没想到这六个人十分警觉,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就立刻去敲了登闻鼓。
登闻鼓被敲响的事,他们是知道的。
然而到了那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能伸手的了。
于是,就在六个书生挨板子和上殿告御状的工夫,他们已经互派家丁,通过气了。
然并卵,他们商量了半天,除了咬死抵赖,没商量出个办法来。
但他们心中也是有些底气的,这事只有那六个书生作为人证,皇上肯定找不到物证。
那六个书生的原试卷,早已被他们烧没了。
经手这件事的人,谅他们也不敢认了这事。
大家一起咬死了不承认,此事或许能不了了之。
若是认了,那主副考官可比他们的罪还要重呢。
毕竟,他们只是出钱贿赂的人,真正办事的,可是翰林院那两个老东西。
俗话说,法不责众,此事牵连甚广。
他们不信,皇上能把这么多人都废了。
真要是那样,朝堂上可就更没人了。
权衡了半天,六人心里有了些底,却仍旧惴惴。
新帝是个疯的,疯子的行为,总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六人齐齐上殿,分前后两排,给元修跪下了。
请安问候之后,元修并没有吭声。
这六人都不敢站起来,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倒是那六个敲登闻鼓的考生,此刻都喝完了太医院配的药,心里暖暖的。
皇上,是真的关心他们这些寒门学子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药一下肚,立刻觉得屁股上的伤没有那么痛了。
元修沉默半晌,给足了一众人心理压力,这才缓缓开口。
“两位国公,四位爱卿,这边有六位考生,状告你们将他们的试卷偷梁换柱,换成了你们各家公子的名字。”
“臣等冤枉。”六个人异口同声,喊的那叫一个冤。
啪嗒一声,一个竹筒从高台上被扔了下来,刚好砸在位于c位的两位国公面前。
元修道:“打开看。”
两位国公的手都有些哆嗦,颤抖着将竹筒打开,从里面抽出一个纸卷。
展开一看,正是六张誊抄的试卷。
“这是各位公子登榜的试卷,你们拿着好好看。”元修冷冷道。
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不解,但既然皇上说让他们看,他们自然不敢不看。
于是,四位大臣膝行着,爬到两位国公身边。
六人围成一个半圆,都煞有介事地对着六张试卷看。
这时,姜寿元开了口。
一字一句,将榜首的文章背了出来。
接着,何文涛,赵家敬,李志奇,徐学文,阎青松像接力似的,背诵各自的试卷。
他们每背一句,两位国公和四位大臣背后的冷汗就多了一层。
待六人各自背完,元修问道:“诸位爱卿看好了吗,他们背的可对?”
“一,一字不差。”文大人道。
元修冷哼,“那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国公咬咬牙,颤抖着道:“皇上既把试卷悬于城门口,那些人又是学子,自然可以将文章默背下来,再到朝堂上攀诬我们。”
他家里有两个嫡出子,老大自然会袭爵,前途用不着他操心。
但他更为偏爱的,则是小儿子。
这个小儿子,既是嫡子,又是全家最小的孩子,自小便聪明伶俐,很是贴心。
他虽有意偏袒小儿子,但实在不能违了礼法。
爵位是给不了的,只能给小儿子谋个官位了。
而他的小儿子,虽然拿不到榜首的名次,却也是榜上有名的。
他的小儿子并不差,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更好的前途而已。
因此,他才铤而走险,图谋起榜首的位置来。
虽然他知道,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少。
但是没关系,他的先祖对开国皇帝有救命之恩。
这份恩情,皇家记得,满朝文武也记得。
他们家还出过很多能臣。
只要他肯倚老卖老,就没人敢和他争。
因此,他顺利换到了榜首的试卷,让小儿子誊抄之后,写上了名字。
元修不动声色,反问道:“如此说来,杨国公是在责怪朕将试卷悬于城门口,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了?”
“臣不敢。”杨国公恭敬地低下头,面上尽是强撑的理直气壮。
元修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这几位考生看了试卷之后便可背诵下来,那么几位大人家的公子,亲自写下了那些文章,一定也还有印象。”
顿了顿,他脸上现出一丝促狭的神情,继续道:“朕已派人,传了朕的口谕,让各府公子将试卷默写下来。诸位爱卿不必心急,咱们等等就是了。”
一听这话,六人面上齐齐变色。
虽说,他们当初伪造试卷的时候,也曾让各自的儿子抄写过那些文章。
可是,便是儿子们资质再好,也不可能抄一遍就将那些文章背诵出来吧。
皇上这一招,可是真阴啊!
有人反应过来了,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怎么都觉得,他们好像是钻到什么圈套里去了。
皇上,似乎早有准备,就在等着他们犯错呢。
六人齐齐垂着头,目光却在互相交流。
杨国公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对其他五个人摇了摇头。
他家小儿子资质不差,说不定抄写一遍,就能背下来了呢。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可以赌一赌各家孩子的资质的。
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