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一家领了罚,一个个无精打采,好像踩着棉花一般。
尤其是京兆府尹,不仅被革了职,还受到了批评,更是觉得生无可恋。
老妇还要再狡辩,被有眼色的全公公找人拉了出去。
这种污人耳目的家伙,还是赶紧送走吧。
鸿鹏还在殿外抽咽,看见自己爹爹,他不敢惹事,努力闭紧了嘴巴。
京兆府尹什么都没说,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怪就怪在,他当初进京任职的时候,不该把他的泼妇娘带过来。
可惜,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宫去的。
但他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进宫了。
这个偌大的皇城,以后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全家默默无言坐进了马车。
谁也不想说话,都在暗自消化这个事实。
鸿鹏也止了哭声,胆怯地望着脸色沉沉的父亲。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了,京兆府尹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老妇则回了自己的卧房,将房门禁闭,不敢出去触儿子霉头。
京兆府尹夫人拉着儿子,也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她知道,夫君此刻越是沉默,越是在酝酿着巨大的愤怒。
此刻谁要是惹了他,就得承受他的滔天愤怒。
她不想惹,也不想让儿子惹。
全家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天色擦黑。
有小厮来报,圣旨到,让京兆府尹全家到门口领旨。
京兆府尹强打精神,问道:“怎么不把传旨的公公请进来?”
小厮道:“请了,人家公公不进来。”仿佛他们府上有什么瘟疫似的。
京兆府尹心中明了,要是喜事,公公自然是愿意跟着沾沾喜气的。
既然不是喜事,人家自然也不想进府来长时间逗留,恨不得马上传了旨就走。
京兆府尹心情灰败,跟着小厮到了门口。
“人都到齐了吗?”传旨的太监不耐烦地问。
京兆府尹连忙对小厮说:“赶紧去把老夫人,夫人和鸿鹏都带过来。”
正说话呢,夫人就带着鸿鹏走了过来。
二话不说,按着鸿鹏就跪下了。
京兆府尹见夫人如此懂事,心中也是愧疚。
他这个夫人是个不会惹事的,这些年,他那泼妇娘在府里作天作地,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故意装看不见,眼不见为净。
而他夫人,一直谨守孝道,隐忍着。
他那泼妇娘惹了事,他反倒怪起了夫人,心中怨怼夫人,真是不该。
他自己的娘,他都管不住,夫人当然更加管不住了。
京兆府尹心中思绪万千,一时竟想出了神。
直到传旨的公公再次不耐烦,“人到齐了没有啊?”
他才反应过来,他那泼妇娘还没来。
京兆府尹赔了个笑脸,说道:“公公请稍候,老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许是走得慢些。”
往常,他虽也得敬着皇上身边的公公几分,倒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
如今,时移世易,便是一个公公,也敢给他看脸色了。
京兆府尹内心复杂,这时,就见派出去的小厮一脸为难地跑了回来。
“老爷。”小厮凑近他的耳朵,说道:“老夫人听说是宫里派来传旨的,不肯出来接旨。说……她不能看着老爷丢了官职。”
“糊涂啊!”京兆府尹内心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现在不想让他丢官职,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她不惹了皇后和小公主,他们家何至于沦落至此?
京兆府尹咬着后槽牙,对传旨的公公道:“公公请稍候,老母身体不适,我亲自去请。”
传旨的公公冷笑一声,说道:“那您可快着点,可别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
京兆府尹浑身一凛,转身离去。
待脱离了公公的视线,他干脆跑了起来。
他内心好像有一把火,恨不得把这府里烧干净。
别活了,都别活了!
老妇院子里,下人还在苦苦哀求。
“老夫人,快点去吧,那可是宫里派出来的人,代表着皇上的意思。您不去,皇上怪罪下来,咱们老爷可就罪加一等了。”
这话,刚好被京兆府尹听见了。
他忍不住感叹,连下人都懂的道理,他那个泼妇娘却不懂。
可见,穷山恶水出刁民,泥人就算塑了金身,也照样是个泥人。
他快步往院子里走。
一边走,一边听老妇说话。
“我不去,要夺了我儿官职的圣旨,我为什么要接?皇上皇后忒小心眼,为了点子娃娃间的小事,就要革我儿的官,我就是不服!”
京兆府尹只觉得心里的火都要把头盖骨给烧穿了。
他一脚踹开老太婆的房门,对着小厮喝道:“把人给我拉出去接旨。”
什么百善孝为先,这种只会坑儿子坑孙子的娘,怎么没早点死了?
活的岁数越大,越是个祸害!
小厮不敢下手,颇为无助地望着京兆府尹。
那老妇也像是不敢相信儿子会说出这种话似的,一脸震惊地望着京兆府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还想让我们家落下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吗?回头皇上怪罪起来,连累了你们,可就是你们自找的了。”
他这话好使,小厮一听就去动手了。
饶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察言观色他还是会的,他知道今天宫里的公公来,绝不是好事。
“你别碰我,你不要命了?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人!”老妇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
京兆府尹听了心烦,说道:“把她嘴给我塞住,带过来!”
说完,就迈着大步往前走了。
这就是他为之奋斗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