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心中有怨气,看见老父亲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
他想了想闻大喷子平时喷人的表现,开口道:“爹,你知不知道孩儿因为你,被御史诟病,连官位都要保不住了?”
范老爹眼神又是震惊又是茫然,问道:“儿啊你何出此言?”
此刻,在范大人眼里,这老家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毫无顾忌地说:“当然是因为你和你那好孙媳妇的事!爹,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为什么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啊?退一万步讲,你要什么女人不行,非得染指孙媳妇,这事传出去,我就是整个朝堂的笑柄。如今御史闻大人知道这件事了,还当着其他朝臣的面抖了出去,害得我颜面扫地,连官也要做不成了。”
“这个闻大人是不是有病!”范老爹大怒,“如此隐秘之事,他是从哪探听到的?既然探听到了,又为何要把这种阴私之事公之于众?”
“你现在是在怪人家不该抖落你的丑事?”要是这事搁范大人自己身上,他一定也会和老父亲持一样的看法。
闻大喷子吃饱了撑的,管他们家的内宅之事。
可今天,犯错的不是他,后果却要由他来承担,真真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范大人怒不可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老不尊,做下这等丑事,就该有被揭发的心理准备。只是你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真是丝毫不把家族的荣辱放在心上。”
范老爹被说得简直无地自容。
他这个人双标的很,自己可以做出丑事,但别人不能说他。
放在往常,他就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训儿子了。
偏生,儿子以影响仕途为由来责怪他,他根本无法反驳。
儿子这个官,可是全家的指望啊。
不仅是俸禄上,还有人脉上。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中的小辈还要靠儿子提携呢。
这可如何是好?
范老爹腿一软,正正好好坐在了椅子上。
接着,便是一阵长吁短叹。
范大人气得直抖冷,看着眼前的账本,越看越觉得心痛。
这可是他忙活了大半辈子积攒的家底啊,没几天,就要离他而去了。
心痛,太痛了。
半晌,范老爹开了口,“儿啊,事已至此,你可有什么对策?”
范大人余怒未消,“还能有什么对策?闻大人知道这件事,就代表着皇上也知道了。现在皇上让我还清这些年从国库拆借的银钱,我也只能先还钱了。”
“什么?”范老爹一个激灵,又站起来了,“还多少?”
范大人道:“不多,也就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搭进去,不够的再想办法。”
“什么?”范老爹仿佛一个复读机,还是用的难以置信的语气。
范大人没好气道:“你年年都要办寿,一年一小办,十年一大办。这些年为了办寿,我都从国库借了多少银子了。还有族里那些穷亲戚,你为了要面子充大户,谁求你你都答应,最后把烂摊子都甩到我身上。现在好了,所有的钱,怎么借就得怎么还回去。你想想,我一个月俸禄银子才多少,禁得住你这么挥霍?这要是把家底都搭进去能还清也行,还不清,你让我到哪里变银子去?”
听着这满是埋怨的话,范老爹也来气了,“怎么,合着家里的钱都是我花的,你就没花?前年你嫌府里地方小,不是还扩建了一回?断断续续从国库里借了多少?我办个寿能花多少?你为了高攀人家成国公府,让你儿子娶国公爷的孙女,出了多少聘礼,你打量我不知道?”
老爷子也是委屈。
养儿防老,自己把儿子培养出来,当了大官,这不是大功一件?
自己花他点钱怎么了?
百善孝为先,只听说举全家之力供养老人的,没听说嫌老人用钱多的!
听了老爹的话,范大人浑身的血液噌噌往额头上窜。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向自家老爹吼道:”我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为了整个家族吗?我和国公府结交有错吗?我扩建府邸,难道是我一个人住?“
范老爹被他吼得愣了一下,接着捂住心口,就往旁边倒。
范大人立时清醒过来,脑中立刻想清楚了利害关系。
老爹的事,已然成为笑柄了。
如果为了这事,逼得老爹有个好歹,闻大喷子又得给他扣个不孝的罪名。
不孝,那可是大罪,是他承受不起的大罪。
范大人定了定神,对着门外大喊,”来人,请府医,赶紧请府医!“
门外的小厮听见声音,立刻狂奔着去叫人了。
不一会,门口冲进来好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范老爹扶到了榻上。
一盏茶的工夫,府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小厮捧着药箱,跟了进来。
府医连忙诊脉施针。
不多会,对着范大人道:“老太爷这是急火攻心,等会人醒了,老爷可得吩咐下去,莫要让人再刺激老太爷了。老太爷这么大岁数,可受不得那些。”
“知道了。”范大人沉声道。
得知老爹没什么大碍,他的一颗心可算放进了肚子里。
他就是恨,恨这孝道为先的世道,管那当爹的是个什么浑蛋,当儿子就得无条件孝顺。
说都说不得,更不要说罚了。
合着只能那老家伙惹事,他就得一直跟在后面擦屁股?
范大人思虑再三,对着府医道:“今天这事,对外只说老爷子吃错了东西,身子不舒服,免得人议论。”
府医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是,小的这就开个药方,老爷让人照着方子抓药就是了。”
范大人这才放心了些。
见大儿子和大儿媳都到了,他干脆把此间的事交代给了他们,便抱着自己的账本,继续凑钱去了。
只是有件事他没想到,一个人的病情可以隐瞒,药方却是不会骗人的。
范府派人到药铺抓了两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