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就快要过年了。
这天早朝结束,元修正要用早膳,就听全公公来报,“皇上,安国公进宫了,说是有事要和皇上说。”
元修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对安国公的来意进行了一番揣测。
他这个舅爷爷,早已不问世事多年。
老头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有上进心的人。
自家妹子做了皇后,换了别人,肯定要踌躇满志,借着这个机会平步青云的。
偏生这个安国公,作为嫡长子,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承袭爵位之后,过富贵安稳的日子。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让他平平顺顺活到了今天。
总结一句话就是,心大的人容易命长。
这样的舅爷爷,跑到宫里来,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元修对全公公道:“把人请进来吧。”
先太后是他的祖母,当年他和母妃在宫中无依无靠,而皇后却对他们虎视眈眈,便是他的父皇,也没能保住他的母妃。
要不是先太后护着他,怕是他也早就没命了。
先太后和他父皇对他的偏宠不同,她是平等地护着她的每一个孙儿的。
在先太后的眼里,孙儿们都是十分宝贵的,不管后宫中的女人斗成什么样,谁想碰她的孙儿,都得等她死了以后。
元修还记得先太后当年对他的回护之意,因此对这个舅爷爷,他总是要敬着几分的。
全公公领命,赶紧出去请人了。
不多一会,在全公公的搀扶下,安国公拄着根拐杖走了进来。
瘦小枯干的一个老头,走路颤颤巍巍的,看起来身体不太强健的样子,多了几分可怜相。
“免礼,赐座。”元修赶在老头跟他行礼之前,就先发了话。
他向来是个和善的君王,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家人。
他也不在乎那些虚礼,因为君王的威仪,并不是靠虚礼堆起来的。
“谢皇上。”安国公说话的声音也是干巴巴的。
全公公连忙让两个小太监搬了个椅子过来,把安国公给安置好了。
安国公落座之后,元修便说话,“天冷路滑,舅爷爷怎么到宫里来了?有什么事,派人给宫里传个话就好。”
“那哪行呢。”安国公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帖子,递给了全公公。
全公公接过帖子,眼睛都没扫一下,直接送到了元修的案上。
元修展开一看,就见是一张请帖,原是为了安国公的七十大寿。
七十,古稀之年,这在古代是非常长寿的了。
大多数的人,能活到四五十岁,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作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国公爷,这七十大寿想要大办一场,也是很正常的。
元修能理解安国公的心思,只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亲自到宫中来下请帖。
历来君王若是看重谁,想给谁赏个脸,那都是凭着君王的心情来的。
可没人敢给君王下帖子,请求君王去参加自己的寿宴,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可这安国公……
元修心中诧异,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只和善道:“舅爷爷高寿,真是可喜可贺。”
“皇上,臣有罪。”安国公说着,就着坐姿就要跪下,拐杖拄在地上,已经歪向一边了,眼看着人就要跟着歪倒了。
全公公连忙跑上去,一把就把老爷子给捞住了,才没让摔倒。
元修私心觉得,这老爷子的戏有点过了。
本就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还搞得这样可怜兮兮的,这是要博取谁的同情?
元修不动声色,只道:“舅爷爷有什么事请坐着说,朕没有要怪罪舅爷爷的意思。”
安国公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继续干巴巴说道:“臣知道,臣给皇上送请帖,属实不该。但臣已经快七十岁了,这样的整寿,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
“舅爷爷说的哪里话,朕看舅爷爷身体康健,顶风冒雪还能往宫里走一趟,怕是活到一百岁都不成问题呢。”元修这话说的,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他心中是有些不耐烦的。
这老爷子往宫里送请帖的行为是极为不妥。
一来,他没有劳动圣驾的脸面。
二来,他拼着一把老骨头入宫,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会连累元修风评被害。
这老头都活到七十岁了,要么就是老糊涂了,要么就是明知这样不对,还不得不走一趟。
如果是前者,那他此刻根本都不会出现在宫里。
谁家会放任一个糊涂的老人,在这寒冬腊月地往外跑啊。
所以只能是后者了。
元修暗道:怕是这老爷子此番进宫,是有所图谋的。
只是他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这样拐弯抹角,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
元修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了。
是以,他便抛出了一句略带讽刺的话。
这话安国公自然也听明白了,他却不在意笑了笑,说道:“是臣说了不该说的话。承皇上吉言,臣一定努力活到一百岁。”
他听出元修没有耐心,也知道这位皇上日理万机,公务十分繁忙。
于是也不敢再耽搁,说道:“其实臣今天入宫,是想感谢皇上的。这些年,若是没有皇上的护佑,臣也无法安心在府中颐养天年。臣能有今天的福气,全赖皇上给的优待。臣斗胆送请帖过来,请皇上去臣府上喝杯庆生酒,也是为了能有个机会,让臣表达对皇上的谢意。”
这话说的漂亮,但禁不住推敲。
想表达谢意,自然是要上门表达的,哪有把人请到自己府里表达的。
倘若今天,安国公只是到宫里来谢个恩,却没有给元修送请帖,元修都能信了他刚才的一番话。
更何况,七十岁的老人,顶风冒雪亲自来送请帖,本身就有一种道德绑架的意味。
不过,尽管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