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顾长安闹腾到半夜,眼见着宫里的马车都到了郡主府,她依旧四仰八叉睡得正沉。
皇上身边的小顺子公公亲自来接的,被孙妈妈迎进花厅,茶喝了三四盏,可郡主迟迟没来。
这一边,顾长安坐在软榻上,困得眼都睁不开,由着半夏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忍冬则拿起衣裳一件件在她眼前晃,她不耐烦地推开。
“海棠红的就挺好!”
忍冬轻轻叹口气,见她坐着都能睡着,乖乖替她更衣。
海棠红的对襟彩蝶罗裙,外搭同色小袄,最后系上火红的狐毛大氅,眼尾挑高,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又嚣张。
她满意地冲着铜镜抛个媚眼。
“如何?看起来有没有很跋扈?”
半夏眼角抽了抽,“郡主,入宫不该打扮得端庄些?”
顾长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又使掐一把她的脸蛋。
“我得让所有人知道我不好惹,懂不?”
半夏心中腹诽,穿得跟红公鸡似的别人就害怕了?
小顺子跑了三趟茅房,才见一身火红的顾长安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笑眯眯地塞给小顺子一张银票。
“劳公公久等,昨夜本郡主为皇上、皇后娘娘守夜祈福,天明方歇,还请公公勿怪。”
小顺子悄悄瞄了眼银票的数额,立马恭敬地俯下身。
“奴才等着郡主应当应份,不急的不急的。”
待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下,小顺子巴巴小跑过来,蹲下充当马凳。
顾长安蹙眉,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雪花沾在火红的大氅上,分外夺目。
“小顺子你这是做什么?”
小顺子挠挠头,“郡主怎的自己跳下来了?万一崴了脚奴才可担待不起,马凳太硬,哪有奴才的背舒服。”
她上前给了小顺子一个暴栗。
“别人本郡主管不着,以后在本郡主这没这破规矩!你给我记住了!”
小顺子有些怔忡,他虽说是王喜公公的干儿子,可别人只是表面上对他们客套,私底下哪个不踩几脚,充当马凳早就习以为常。
顾长安扶着晚秋的手自顾自朝前走,禁军看到晚秋手中扬起的银腰牌,恭敬地行礼将路让开。
她却猛地回头,看得那禁军头领心中直突突,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她抬抬下巴,“你叫什么?”
“回郡主,属下姓秦名扬。”
顾长安莞尔,双眸灿灿如星。
“哦,兵部尚书家的儿郎个顶个的好样貌,可有婚配?”
秦扬脸一红,不敢直视顾长安灼热的眼神,像极了盯上猎物的饿狼!
“不。。还不曾。。”
“哦,那就好。”
撂下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扬长而去。
秦扬一脸懵逼。
“头儿,郡主该不会看上您了吧?”
“这郡主生得可真美,头儿有桃花运了。”
秦扬瞪眼,“都没事做了?还不给我站直些!是想挨军棍了!”
众人不敢再打趣,闭紧嘴巴,挺起腰杆。
“郡主,您瞧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那可是禁军统领,不适合当面首的。”
小顺子闻言脚下一个趔趄。
京中都传郡主休夫离府当日放下狠话,此生不再嫁,且要养足十个面首,过上左拥右抱的奢靡日子!
如今再看,果然传言不虚!
途经御花园时,见到一长相妩媚的紫衣女子,她不时指挥身边宫人折几枝开得正艳的梅花,态度傲慢,眼神冷厉。
“你说她那么大岁数了,是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陛下日日歇在长信宫的?偏陛下宠她,怕我们请安扰了她休息,呸!不要脸!”
贴身的嬷嬷赶忙上前拉了她一把。
“贵妃娘娘,可不敢乱说的,谁知会被谁听了一耳朵去,万一传到陛下那就不好了。”
女子面色不虞,一把将嬷嬷推在雪地中,不解气地上前猛踢几脚。
“本贵妃的事何时由你个奴才来置喙,谁不知皇后年老色衰,陛下早就对她心中嫌弃,肯定是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贱人!”
她手里握着的几朵梅花瞬间被揉得粉碎,花汁浸在她长长的指甲里。
顾长安大摇大摆地自拱门入了御花园,一把从贵妃身旁的宫人手里夺下花枝。
“梅花品性最是高洁,你谁啊?敢轻易采摘这么多,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得上这花!”
容贵妃一时间怔在当场,她在宫中这许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放肆刁蛮的女子。
她美得令她这个女子都有些移不开眼,心中莫名对她产生了浓浓的敌意。
“大胆!你是哪个宫的?竟敢对我家的贵妃娘娘如此无礼,还不给我掌嘴!”
不待宫人上前,她一巴掌甩在说话的宫女脸上。
“不自称奴婢,一口一个我,谁教你的规矩?”
宫女兰儿被打懵了,捂着发烫的脸颊好半天回不过神。
“还敢直视,怎么是心中不服?”
她一脚踢在兰儿肚子上,猝不及防间,兰儿狠狠撞在容贵妃身上。
二人狼狈倒在地上,容贵妃只觉眼前金星直冒。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容贵妃扶起来,紫色华服已经沾了好些雪水。
“从哪冒出来的小贱蹄子,竟敢对本宫动手,是嫌命长了吧?”
“都傻站着做什么?给本宫绑起来往死里打!”
顾长安扫向众人,冷冰冰的眼神似结了厚厚的冰霜。
“本郡主看谁敢动手!想死的就上前来!”
容贵妃一愣,她知道皇上封了位郡主,却是没见过的,难怪如此跋扈。
她指着容贵妃,“竟敢背地里咒骂皇后娘娘,气焰如此嚣张,谁给你的胆?今日我就替皇后娘娘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
容贵妃气结,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