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的眼神充满了关切,我能分得清他是真心的为我着想,也是真心的希望我快乐。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不过我没有任何眼神能分给别人。
回府的路我基本上是跑着去的,自从去年月风离开,我的所有心绪和生机全部随着的盒子埋在了地下。而今天,失去了嗅觉和感觉这么久,我好像第一次感觉到了春天。
进了门,柳姨正在园子那边侍弄花草,转头看着我,突然就笑了。
“郡主今日容光焕发,”柳姨说:“我就说要去踏青,风一吹心情就好了……还是遇见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我喘着气,坚定的看着她。
“我要去京城。”
“嗯……嗯?”柳姨瞪大了眼睛:“去京城?!”
“对,京城。”
“怎么突然……”柳姨犹豫的说:“我的确鼓励郡主您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改一下心情,但京城是不是太远了些?若是想出去,旁边的荣城就不错,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我们……”
“我要去找人。”
“找人?可京城……我们府没有亲戚啊……”
我把刚刚同那个武状元碰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那个人同月风长得一模一样,”我说:“我觉得……我要去看看。”
柳姨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
“我就说过月风没有死,他还活着,”我露出了这半年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我要去找他。”
我以为她会同我一样高兴,可柳姨的脸色却白了。
“郡主,你……”柳姨咽了口唾沫,勉强笑了一下:“只是因为长得像就……京城那么远,我觉得……有些,这个想法有些欠妥。”
我知道只是因为长得像就不顾一切的去京城,这个决定看起来是很鲁莽,但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一定要去看看。
月风或许真的还在。
“郡主,这……就算这武状元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过是一个长得像的人而已,怎么就……”
“同月风长得像的人,并不多,”我说:“或许就是他。”
“郡主,先不说那个人是不是月风,”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还活着,可他被人所救,第一件事却不是回来找你,而是出现在了京城,”柳姨说:“有没有可能他就不想再回来,或者他恢复了他自己以前的记忆呢?”
他的话说的残忍,可我知道这是为我好。
“就算这样,我也要去找,”我说:“我要亲自证明他是谁。”
“可是……”
“我这一生不可能驾驭别人,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人。”我说:“柳姨,您说我是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还是去完成我自己的心愿呢。”
柳姨沉默了,然后她站了许久,对我勉强的笑了声说:“容我想想。”
她当天下午就悄悄的出了门,往寺庙的方向去了。
我自然明白她难以置信的原因,我也跟了上去。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寺庙,上一次还是月风牵着我的时候走进来的。
寺庙好像万年不变,悠悠的香火气袅袅升起,来来往往的信众跪在蒲团上祈福的,上香的……有一个小沙弥看见我,过来对我行了礼。
“郡主,”他说:“距上次见已经是半年有余了,郡主身体可好?”
我突然想去后院看看,去看那棵被绑了红色丝绸的相思树。
经历了一个冬天,相思树上的红色丝绸却丝毫不见褪色,依然红艳艳的一片,像是燃烧的火焰。
站在树下,我仰起头眯着眼,仔细的去寻找那一条被月风亲手绑上去的红绸。
可是太多了,我分辨不出来。
“郡主,”小沙弥低声说:“佛陀卧于恒河畔,不进食,不沐浴,想通过肉体痛苦悟道,终无果,终明白,肉体修行仍将受困于肉体,执于一念,也受困于一念。”
我转头看着他。
他行了礼,又开口道:“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而已。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物随心转,境由心造,烦恼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强求只有痛苦,既然这样,就放宽心态,顺其自然。”
“放下,”我低声重复了一句,冷笑了一声:“小师傅,我不是出家人,也不想有那么高的境界,我只知道我会遵从本心,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小沙弥闻言,神色悲悯,只低声念了句佛号。
柳姨在师太的房中,我走到门口,听见柳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师太你想想办法,我们郡主非说驸马没有死,说我们驸马在京城,”她说:“我知道你们没有驱魔这个……但是你真的想想办法,我只有郡主了,郡主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竟是以为我疯了么。
那师太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念了句佛号。
“柳施主,你刚刚所说的郡主的这个情况,或许人到悲伤过度的时候的确会产生一些幻觉,”她说:“若是能想办法让郡主来贫尼这里小住一段时间,清清心静静神,或许会有一定的转机。”
“这样吗,”柳姨说:“那也可以,我回去就想办法劝我们郡主——”
我闭了闭眼,直接推开门进去。
柳姨一愣,有些尴尬的说:“郡主,你怎么来了?”
我从袖管里摸出一枚签文递给师太。
“师太,我想请您帮我解签。”
师太又叹了口气(她自从遇见我,时常在叹气),然后接过了我手上的签。
“天开地辟结良缘,日吉时良万事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中正帝王宣。”
她抬眼看我,笑了一下。
“郡主,此为上签。”
柳姨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说:“这好,这好,是个好签!”
我也笑了一下,可不是上签么,专门找人换的。
“郡主所求为何?”师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