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是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原本呆滞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身上,随后又看向了一脸阴沉、形容略有些邋遢的凌月。
“巫医,”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哪一位呢?”
凌月的表情十分难看,她皱起眉头,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和不满。
一旁的重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太监的话,“关你什么事,这也是你能问的?”他的语气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小太监被重阳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赶紧低下头,行了一个礼,然后急匆匆地转身跑掉了,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一样。
“太子殿下在宫中积威甚重,”凌月冷冰冰的说:“看起来刚刚那些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重阳立刻温和的笑了。
“舅舅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对他们我自然是这样的,但是我真正的性格真的很温顺,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示,”他说着含笑看着我:“晚晚是知道我的,对不对?”
我保持沉默。
凌月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讥讽两句,东宫的门突然打开了。
刘嬷嬷站在门口,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姑娘!”她的语调听起来好像真的见到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然后她把脸又转向凌月,目光中浮现一丝疑惑,但她很快就笑了。
“这是桑姑娘的家人吧?”她说。
“哦?”凌月扬了扬眉,说:“这位嬷嬷好眼力,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刘嬷嬷满脸笑容地走上前来,开口说道:“桑姑娘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普通之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而这位大人和她又如此相像,若不是亲人关系,那还会是什么关系呢?”
凌月似乎对刘嬷嬷的回答感到颇为满意,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并随口称赞道:“你这个嬷嬷倒也挺会说话的嘛,比起你家那位主子可是要讨人喜欢得多。”
凌月自我介绍道:“我是桑榆晚的舅舅。”
紧接着,他又补充说明自己来自于幻月族。
刘嬷嬷闻言喜出望外,兴奋地说道:“原来如此啊!实在是太荣幸了!早就听闻此次会有幻月族的神医前来为咱们殿下医治病症,却未曾料到竟然就是姑娘您的舅舅啊!”她面带微笑地看向我,继续说道:“姑娘可真是我们殿下的福星啊!”
……刘嬷嬷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就算你知道她在拍马屁,你也会觉得她拍的很舒服,我突然能理解为什么东宫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她一个嬷嬷了。
重阳咳嗽了一声,像是不经意的轻轻拉起了我的手,说:“晚晚一直是我的福星,遇见她我真的很幸运。”
凌月立马就垮下脸,像是有些受不了似的,皱着眉说:“太子殿下,我看你的病还有些重,现在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我们还是早点为你诊治的好。”
重阳眨了眨眼,有点委屈的看了我一眼。
刘嬷嬷连忙说:“神医大人,快请进来,我这就为您端茶。”
凌月目光扫到我和重阳牵着的手,警告的看了我一眼,这才踏进了东宫的门。
刘嬷嬷将凌月带去了重阳的寝殿,他们两个人进去后,凌月将我赶了出来。
我无所事事,居然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偏殿的前面。
其实我离开东宫不过几月时间,我却觉得恍如隔世,里面的橙色没有丝毫的改变,青石板上依旧是纤尘不染,甚至我住的那间偏殿门也是开着的,好像是我早上刚刚离开的样子。
刘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
“姑娘,殿下说你在这里住的惯,所以这殿里也是日日的打扫,里面的陈设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刘嬷嬷说:“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刘嬷嬷叹了口气。
“殿下偶尔也会来小住几日,”她说:“殿下他……一直很想你。”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着房间里那熟悉的摆设。
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案几上摆放着的一瓶绿梅上。
那瓶中的绿梅正盛开得热烈而旺盛,翠绿的颜色鲜艳欲滴,仿佛在散发着生命的活力与生机。
我不禁感到有些诧异,心中暗自思索道:如今已经到了什么季节,为何这里还会有如此娇艳的绿梅呢?
一旁的刘嬷嬷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轻声说道:"这绿梅可真是娇贵得很呢!殿下每个月都会特意吩咐让人送来……而且我还听说,在姑娘您的封地上,这种绿梅也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极难攀折采摘。"
“嗯,”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温暖的片段,也笑了起来:“是很难,那时候……”
这种绿梅看着娇贵,但又倔强,非要生在极是陡峭光滑的悬崖之上,而知道我喜欢这花以后,月风在寒冷的冬日,偷偷去悬崖为我摘花,只为了第二天早上看见我惊喜的笑脸。
刘嬷嬷轻轻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低声说道:“你虽然跟着殿下回来了,但你心里……没有原谅殿下,是吗?”
我默默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
“你能如此轻易地原谅我,是因为在你心中,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曾爱过别人,但我明白,越是在意一个人,就越难以原谅他的过错。”
“不,不是的,”我摇了摇头:“我没有不原谅,我原谅殿下,我也能完全理解他,他也没有什么过错。”
“那……”
“如果他单纯的只是我夫君,我们之间才谈得上原谅不原谅,但他是太子,”我叹了口气:“他要考虑的是更长远的问题,不仅仅是儿女情长,这是一个太子的责任,一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他当时所做出的决定或者计划都是没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