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被我打得发蒙,捂着半张肿起来的脸冲我喊:“谢柔你是不是有病!”
我将沾了小太监血迹的簪子拍在桌上,“来,杀了我,给高进忠报仇。”我泰然自若地坐下来。
赵怜看着簪子上的血迹,吓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我……我没有害你。”
闻言我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打自招。
我伸出手,赵怜就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我只是拢了拢额角落下的碎发。
“高进忠要拿我的命去交差,却被李昭仪杀人灭口。你惹不起李昭仪,便想拖着我给高进忠偿命。”我理顺了其中关巧,忍不住点了点头。
“算你与高公公情深义重,来吧、”我将发簪朝她推了推,“杀了我,我绝不还手。”我盯着赵怜,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赵怜吓得眼泪都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真是没出息,我一把抬起她的下颚,逼她泪眼婆娑地看我:“你不杀我,我可就要杀你了!”
李昭仪要弄死我,一击不中必有后招,所以我必须得想个法子让她对我放松警惕。
我拖着赵怜到了庭院,用井绳捆住双手将她吊在树上,举起鞭子抽打。赵怜的惊叫,很快吵醒了众人来看热闹。
有人找来了管事姑姑,姑姑一把上前夺过了我手中的鞭。
指着我的脑门骂道:“我说谢柔,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高公公刚死,掖庭的事儿都堆成山了!我可没有心思处理你们俩的那点破事儿,明日起都给我滚去暴室劳作去!”
宫里的姑姑与管事最怕的就是我这种不服管教的刺头儿,他们不知道我今日打赵怜是因为什么。只当我要出一口,平日被赵怜欺负的恶气。
众人都知道,我脾气暴不好惹。
赵怜与我交恶,虽然每次都让我受了不少苦,可她也照样每次得在我手上脱下一层皮。
如今高公公一死,赵怜没了靠山。
管事姑姑,怕下次我与赵怜再起冲突,没人能压制,所以干脆将这烫手山芋赶去暴室。
毕竟再烫手的山芋,到了暴室也只能变成冷山芋。
赵怜哭哭啼啼还要向姑姑求情,不愿去暴室。却被管事姑姑冷脸呵斥,再不敢出声。
她平时仗着高公公,在掖庭作威作福,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了。
暴室是宫中最危险,劳作最重的地方。宫里生了病的人,和犯了罪的宫妃,都在此处。
在这里别说见到皇帝了,就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几乎每日,都有人被抬着出去。
凡是进了暴室的人,基本就可以算得上是个死人了。
想来李昭仪应该也犯不着,为一个迟早要死的人费心思。
所以暴室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地狱,可对我来说却能为我挣得一线生机。
我入宫半年,非但没有见到皇帝,反而离内宫越来越远。运气实在差了点,我叹了口气。
一个失神,管事嬷嬷的鞭子便落了下来,砸在我洗衣的水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呼了我一脸。
“发什么呆呢!活了都做完了吗!”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这就是暴室,一个活儿多到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地方。
干完一天的活儿,任何人都只能清心寡欲地倒头就睡。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更别说处心积虑接近皇帝了。
不过好在,李昭仪确实没有再找我的麻烦。我这招以退为进,总算让我逃过一劫。
眼下第一要紧的就是要在暴室活下去,并且还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赵怜因之前被我抽了一顿鞭子,所以刚到暴室就因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
好在之前在掖庭时,我因经常被罚,屯了好些伤药。所以在做完一天的活计之后,我就会来给赵怜上药。
赵怜还是很怕我,原本还病恹恹的地躺在床上,一见到我就缩到角落去了。
“你……你干什么!”
我颇为无奈地从袖里掏出药瓶给她看,“来给你上药。”
赵怜有点迟疑:“你会那么好心?”
我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抓过来,撸起袖子就给她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解释:“你要是死了,你的活儿就都得我来做。”
赵怜听了这话,才放弃了挣扎。却还是不服气地嘴硬:“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与你冰释前嫌。”
她瓷白的小脸鼓鼓的,两颊因为发烧红扑扑的,干裂嘴唇隐隐可见一抹鲜红,因生气而微微撅起。杏目圆睁,一脸佯装的怒气。
眼神里分明还在害怕,却故意要撑着架起三分傲气。
色厉内荏,分明是个纸老虎。
上完药,我端起已经晾凉的退烧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她,一边附和着:“是啊,那你可要赶快好起来,与我斗个不死不休啊。”
赵怜喝完药翻脸不认人,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就算你讨好我,我也看不起你这种,不知国仇家恨一心只想荣华富贵的人!”
我正要放下药碗的手微微一愣,原来赵怜一直讨厌我,是因为这个。
同光元年,天下大乱。突厥人攻破洛阳,占领国都,朝廷退居江南,与突厥人共分国土。自此山河破碎,故园变作异乡。
我们这些乱世中飘零的人,连同失守的洛阳,一同落入了突厥人统治的王宫中。在这里,汉人命如草芥、身似浮萍。
是我那想要攀附突厥皇帝的心思,才惹得赵怜对我的不齿。
想到此,我一时开心,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怜疑惑地转过头来,拧着眉问我:“你疯了吧,笑什么?”在掖庭斗死斗活半年,赵怜从未见我这样笑过,边说边忍不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我心情愉悦,就连口是心非时,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突厥蛮夷都能做皇帝,我又为何不能成为人上人呢?”
这宫中一定还有很多赵怜这样的人,说明我汉室江山仍有希望。就算朝廷失了洛阳,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