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缙从身后拥揽着我,我的脊背紧紧贴合着他的胸膛。在他的怀里,我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却慌乱的心跳。
我双手覆上他长臂,微微挣扎,“放开我。”
然而景缙只是死死地圈住我,“天命反侧,我只信人定胜天!”
景缙的胳膊紧紧圈住我,手掌却克制的紧攥成拳,只有关节处透出淡淡的青白,和如同树根般虬结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种情绪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牢牢地将我覆住,让我无法挣脱。
他这话说得毫无来由,却让我脑中一阵轰鸣!甚至令我有些眩晕。
他说天命反侧、人定胜天。
意思是他要在明知道我可能是他的“妹妹”的情况下,也要违背天命与我相爱吗?
我目瞪口呆错愕不已,觉得他此刻,一定是疯了。
刚刚消解的愧疚,又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是因为我的一个谎言,一向端方守礼的谦谦君子现在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我,毁了景缙。
可是我该怎么回答呢?
我只能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希望我也能得偿所愿,人定胜天。”
景缙闻言身体一僵松开了手,我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的眼神深深凝视着我,那双眼眸里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虽被乌云笼罩,却依旧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我刚刚的一番话,几乎是直白地告诉了他我的野心与渴望。也斩断了我会为他停留的可能。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怎么会被男人柔情的网给缚住。
我可不是天女,也不会让人偷走我的羽衣。
景缙沉默了很久,半晌才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开口:“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活下去。后来我觉得你是想为赵怜报仇。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看不懂你究竟想做什么了。”
想活下去是真的,替赵怜报仇也是真的。
我没有理会景缙的伤春悲秋,潇洒地转身朝晾书局走去。
“现在也是一样,现在的我要想办法,在李昭仪的手里活下去。”
我只希望李昭仪最近心情好,不要想着害人,拿我做刀枪。我就能再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走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景缙,“嗷对了,希望你下一次不要再来迟了。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死。”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疑有他道。
然后,回到晾衣局我就病了。
在鸾雀阁惊出的一身冷汗,成功让我在入夜后发起了高烧。
病来如山倒,然而上次装病已经将粉荷藏得药给用完了。
我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着,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事到如今也只能躺在床上,硬抗着了。
再次醒来我是被浓烟呛醒的,一睁眼晾书局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我猛烈地咳了两声,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下来。用茶水打湿了帕子,捂住口鼻,快速朝门外走去。
然后,一个一个去拍其他人的门,“走水了!走水了!粉荷!紫年!青鸾,白墨,你们醒一醒!”
这时紫年也从房间里逃了出来,我见状连忙与紫年分工合作。
她负责继续叫醒其他人,我去喊人来救火。
我拖着沉重的脑袋,轻飘的脚步走到晾书局的宫门前。用虚弱的身体十分吃力地打开了宫门。
然后走到甬道里喊:“走水啦!晾书局走水啦!”
听到四面八方都有人重复喊着走水的声音,朝晾书局反向而来。
我便第一时间冲回了晾书局,这时紫年已经将粉荷从房间内救了出来。
然而,此时的粉荷已经昏迷不醒。
“其他人呢?都没出来?”
紫年摇了摇头,“可能都与粉荷一样,吸入浓烟昏过去了。”
来不及多想,我拿起木桶从门海中取了一桶水,就要往身上浇。
紫年却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臂,“你疯了吗!你还发着高烧。我来吧!”说着将粉荷交给了我,自己接过木桶,浇了自己一身,然后便冲进了火场救人。
我则费力地扶着粉荷出了晾书局,将粉荷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然后便回过头去,与此时赶到的众人一起救火。
这场大火一直到天亮才被完全扑灭,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坐在原地休息。
紫年已经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救回所有人。
当她救出青鸾的时候,青鸾已经因吸入过量的浓烟而死,她只来得及救出青鸾的尸体。
而在救白墨时,因为已经迟了一步,她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根本冲不进去。
到了天亮检查房屋受损情况时,才发现火是从白墨的房间燃起的,白墨的房间火势最大,也是最后才被扑灭的。
所以当找到白墨之后,她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面目全非,静静地躺在地上。我看着地上白墨的尸体,有些不敢置信。我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她就是白墨。
根本不敢相信,她已经死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
晾书局已经付之一炬,青鸾与白墨死于大火。而造成这一切发生的人,是我。
我气急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是景缙。
我从床上猛然坐起,攥住了景缙的胳膊。
“晾书局!晾书局的火……”
“晾书局已经没了。”景缙轻轻打断了我,然后将手覆在我紧攥的手上,试图给我一些安抚。
我一口气提不上来,陡然塌下肩膀。
“是李昭仪,一定是李昭仪!”我心里升起滚滚杀意,恨不得生啖其肉。
也许是我此刻的面容显得过于狰狞,使得景缙的心神瞬间有些慌乱。他紧紧扣住我的双肩,眼神坚定而认真地直视我的双眼:“谢柔,你冷静点!听我说,这件事与李昭仪无关。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满腔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