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景缙见我情绪反常,关切地问。
我找不到搪塞的理由,于是,只好抬头去看着天上的半轮残月。
哽咽着说:“我的月亮,残缺了。”
哥哥口中的怜青姐姐,美丽、温柔、善良、单纯,是一个爱笑爱闹的姑娘。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小宫女,但是,却机伶俐敏嫉恶如仇。
她会为受欺负的小宫女出头,会给被大雨淋湿的小猫撑伞,会省下自己的吃食喂给宫墙附近的狸猫。
与哥哥相识,也是因为那日,哥哥奉命要处理掉宫内的野猫。被怜青撞见,怜青问哥哥,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猫儿。哥哥再三保证会妥善处理这些无主猫儿,可是,第二日却不知怎么死了一只病猫。
怜青以为哥哥言而无信,处死了那些猫儿。
于是,哥哥便被怜青记恨上了。
哥哥知道自己被怜青误会,却并不着急解释,因为笃定了怜青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奈何不了他什么。还故意去逗怜青,常常惹得她气急败坏。
结果,在怜青身上栽了大跟头。
怜青设计,在哥哥在当值的时候,洒了他一身黄酒。害得哥哥被误会在当值之日饮酒,被罚了几十个板子。
事后,哥哥去找怜青解释,告诉她病猫的事儿,怜青知道误会了哥哥,心里很是愧疚。于是,便自告奋勇替哥哥换药。结果,本来十日便能养好的伤,哥哥生生养了一个月。
那时,我还笑着问哥哥,“你当时是故意的吧?”
哥哥只是回了我一个狡黠微笑,一脸少年人的得意与张扬。
我还记得当时哥哥的样子,记得他说到怜青时,眼中散发着的微微光亮,就如同景缙看向我的时候一样。
我的哥哥,是洛阳城里最耀眼的少年,高束发、跨骏马,一日看尽牡丹花,春衫薄、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说他要立下赫赫军功,风风光光迎娶他最爱的姑娘。结果却在弱冠之年,死在了战场上。而他至死爱着的姑娘,却转身入宫嫁给了敌军首领。背叛了他的家国,也背叛了他的爱情。
想到此,我就觉得可笑。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至死不渝,哪有什么春闺梦里人。
这世上还记着哥哥的人,只有我,就只有我了。
景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状况之外却仍试图安慰我。
“天命反侧,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手里有刘讳留下的证词。
可是,仅仅凭着,这份证词却根本不能将李昭仪拉下马。本来想着,如果能找到那个一直躲在李昭仪背后的小太监。或许可以借此推波助澜,一举将二人拿下。
可惜,那个小太监根本就没中计,落网的只有李昭仪一人而已。而李昭仪也笃定,只要我们拿不到那个神秘的小太监,就拿她无可奈何。所以,铁了心回护。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那个小太监才行。
可皇宫就这么大,这个小太监能藏在哪儿呢?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那个小太监。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在这皇宫里凭空消失了不成?”
所有的症结都在这名小太监身上,他藏得越深就说明背后隐藏着的真相就越大。只要揪住了他,说不定一切都明朗了。
景缙也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小太监,很像一个影子。每次只要有了一点线索之后,就立马会出现另一件事情来打断。让我们始终都蒙在鼓里。有一点像……”
“白墨!之前查白墨的时候,也是如此。之前你借着查刺客之事,查到了白墨头上。然后,刺客就马上畏罪自杀了。查粉荷被人投毒案时,查到了一个小太监身上,然后,李昭仪就马上跳出来承认她是凶手。两次都与李昭仪有关,而且、两次都是为了维护真正的凶手。那有没有可能,李昭仪两次想要维护的,都是同一个人呢?”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与秦鸾有关?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可是,秦鸾又有什么要加害粉荷呢?而且,在太乐署时,秦鸾还数次曾替我与粉荷解围。
并且,看刚刚我在李昭仪面前提起李昭仪时,她的神态与反应也不像是与秦鸾有关的样子。分明只是在疑惑,我为何会突然提到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难道,真的只是她演得太好了吗?
“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追查此事,可是,毫无线索。”景缙说这话时,不免有些沮丧。
已知,逐鹿台的刺客是秦鸾。那么此事,可能,还是要从秦鸾的身上查起。
查秦鸾的事,不能交给景缙。
景缙毕竟是皇帝的人,而秦鸾是想要杀了皇帝,搞不好秦鸾才是我的盟友。在还没弄清秦鸾是敌是友之时,我还不能将秦鸾交到景缙手里。
于是,我敛下眸中的算计。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棠梨宫了。”
“我送你!”
于是,景缙便陪着我朝着棠梨宫走去。
走到棠梨宫时,还没到开宫门的时间。于是,景缙便随我在宫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
一棵棠梨的枝丫越过了棠梨宫的红墙朱瓦,伸出了墙外。我与景缙站在棠梨树伸出的枝丫下,花瓣纷纷飘落,淋在我与景缙的身上。景缙伸出手,择下了我发间的棠梨花瓣。
缓缓开口:“我一直都没有问你。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你的哥哥,还是……一个男人?”
景缙的问题让我惊错不已,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我有些无措,有些心虚:“你不是……早就知道……”
景缙打断了我的话,“我早就知道,你骗了我。所以,我现在想听一句真话。”
景缙上前一步,认真地看向我的眼睛。
“在我们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你究竟是将我当做哥哥,还是一个男人?”
我心虚得别开眼睛,不敢去看景缙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诘问。我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而景缙却步步紧逼,直到将我困在红墙与他的怀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