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点了点头：“这解药正是昭诚皇后拿到的。”
对呀，为何连皇帝都束手无策拿不到的解药，为何昭诚皇后那么有把握能够拿到？还信誓旦旦地叫我发誓？
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
“她是如何拿到的？”
王衍不再开口，我只有看向景缙。
景缙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没有反应，这才开口说道：“昭诚皇后，拿着册后的圣旨，亲自去找贺西格换了解药。”
我有些大惑不解，王衍不是不肯被阿史德氏牵着鼻子立后吗？昭诚皇后哪儿来圣旨？
“可是……陛下不是，不愿立后吗？”
景缙点了点头，“对，所以，昭诚皇后手里的圣旨是假的。”
我更震惊了，“你是说昭诚皇后假传圣旨？昭诚皇后为了救我，竟然假传圣旨？”可是，为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阿史德氏男多女少，如今族中更是已经没有适婚的女孩。所以，如果阿史德氏必须有一个皇后的话，只能是昭诚皇后。”景缙的话，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昭诚皇后嫁给了王衍，那么王衍为了保险起见，一定不会放过昭诚皇后的三个孩儿。而我深得王衍喜爱，若是真因此事，被人害死在遂宁宫。王衍必定会迁怒于她，到时候她夹在阿史德氏与皇帝中间，那样的日子同样不会好过。
所以，这件事对于昭诚皇后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死局。
倒不如以身入局。做一个天大的人情给王衍，也好给自己的孩儿们，争一个安稳前途。
昭诚皇后这片拳拳爱子之心，实在令人动容。
“所以，昭诚皇后拿着假的圣旨，去与贺西格去换了解药。然后，又因假传圣旨，被处死了？”我看向王衍，有些恼怒于他的不近人情。
王衍连忙摆手：“可不是我要她死的啊，她假传圣旨，自知死罪难逃。所以，在把解药交给我之后，就一头撞死了。你那个同乡……”王衍转头找到了苏青玉，指着她说。
“她也看到了。”
我看向苏青玉向她求证，苏青玉朝我猛点头。我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昭诚皇后非要我在床前立誓，原来是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王衍见我脸色不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朕，会尊昭诚皇后为太后，让她以太后之礼下葬，给足她死后荣光。”
以太后之礼下葬，自然是受尽了死后殊荣。但，这样一来，昭诚皇后的孩子也就会彻底被排斥在权利之外了。不过这样的结局，对于昭诚皇后来说，总比王衍当真立母杀子要好。
昭诚皇后用自己的性命，为我换来了解药。我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那我日后也只能尽我所能去照顾她的三个孩儿。以报昭诚皇后今日之恩德。
昭诚皇后撞死，给了王衍借题发挥的余地。他一面给足了皇后死后荣光，一方面，又借宫妃自戕乃是大罪之由，名正言顺地发落了阿史德氏。阿史德部自知理亏，敢怒不敢言。
总之，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太医说我刚服了解药，身体还未复原，不宜挪动。所以，仍需留在遂宁宫养病。
而我也懒得折腾，更不想日日对着阴晴不定的王衍。于是，欣然地留在了遂宁宫。
我在遂宁宫住了半个月，苏青玉每日都在劝我出宫。可我想要做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完，又怎么肯轻易出宫呢？而且，这洛阳宫哪里又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赵怜之事，还历历在目呢。
我听够了她的啰嗦，这一日，趁着她去为我准备晚膳的时候，从房间里溜了出来。顺着晚风送来的花香，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昭诚皇后生前所住的寝宫。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周遭寂静无声。昭诚皇后的寝宫，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虽然我不信鬼神，可是，这种事情，若没亲眼见过，又有什么人能说得清？
我不由地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靠近了昭诚皇后生前的寝殿。我想着，昭诚皇后生前仁慈，死后也必不会是恶鬼。若真是昭诚皇后显灵，必是有心愿未了。
我壮着胆子推门走了进去，昭诚皇后的祭案前香火未断，火盆也还在燃着，却独独不见一个人影。殿内安静的都有些诡异。
不怕有鬼，就怕有人装神弄鬼。
我又朝殿内走了两步，大喝一声：“什么人！还不赶快给我滚出来！不然我可就要叫人了！”
殿内仍然没有动静，我来到祭桌前站定。左右打量着，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殿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缕半缕的月光，透过半掩的门钻进来，驱散了眼前一点点的墨色。
可是，我什么也没发现。正在我松了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之时。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战栗从我的脚腕向全身蔓延，让我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咬紧了牙强忍着，才没有失控叫出声来。
我低头去往那供桌下去瞧，一只苍白的瘦弱的手攥住了我的脚腕。这只手虽然起初冰凉，攥着我的脚腕不过片刻，便温热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还不出来！”我低喝了一声。
然后，便从供桌下露出一颗小脑袋，是一个眉眼深邃的小男孩儿。我将这小孩儿，从桌子底下抱了出来。
借着外面幽暗的月光，与火盆里的零星火光，我才看清这小男孩大约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小内侍的衣服。
“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怎么大半夜了还在这里。”
那小男孩却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那副严肃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大人。
“你若不告诉我，我可就要将你交给管事姑姑了！”说着，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等等，慢着！”这次从外面冲进来一名男子，二十岁上下。胡人长相，做亲王装扮。于是，我立刻猜到了眼前二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