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那人开口。
“我终于见到你了。”
是景缙。
看来,我还活着这件事,对于他说是意料之中。
我在黑暗中回拥着他,无比眷恋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贪恋此刻的温柔。
良久之后,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景缙这时才放开了我,他牵着我的手,坐了下来。
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烛火。
在跳跃的火光下,我这才看清那张永远温和恬静的侧脸。景缙生得好看,我一次见到他时,脑海中就想到了,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空谷之中、白马身侧,君子如玉。
玉乃石之美者,向来只有长得好看的男子,人们才会以玉称赞。而众人提到景缙,首先想到的便总是他如玉的美貌。
“是遂宁宫的宫女,来禁军处检举,说遂宁宫里来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奇怪宫人。我一猜,便是你。”
我抿了抿嘴,对此不予置评,“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景缙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摇头,“你没那么容易死。”
我垂下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陛下,知道我在这里吗?”
景缙摇了摇头,“我一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目前,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我松了一口气,“那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明日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
景缙对于我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只是柔声问我,“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仿佛声音略大一些,我就会碎掉一般。
我叹了一口气,却只说了一句。
“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景缙看着我的眸子里充满了惶恐,像是如果他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我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我沉吟了片刻,觉得他此刻有些奇怪。
“是……发生什么了吗?”
景缙深深地望了我一眼,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我才觉得惶恐。阿柔,我最近总是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仿佛下一瞬,我就会再也抓不到你了一样。”
我闻言勾起了嘴角,“怎么了?你梦到我要死了吗?”
我有心说个笑话,但是,景缙却没并没有被我的笑话逗笑。
反而愈加严肃了起来。他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痛苦。
“是我发现,你的身上有越来越多的秘密,你有越来越多的计划。你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危险,让我越来越看不清。阿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他:“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会帮我吗?”
景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句:“难道我们之间,注定要不死不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佻地说:“反正,未达目的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景缙闭着眼睛。从我的眼睛看过去,可以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的一簇簇阴影,和挺直莹白似一颗悬胆般极致鼻梁,与剑凿斧刻般的透着清冷的下颚。
他的影子轮廓清晰地打在墙上,我探出手隔空去摸他的影子。他却在将要触碰到时那影子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连忙烫到手一般地缩回了手。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眸子如水洗过一般清亮。他的喉头滚动,神情凄哀认真道:“我会死的。”
“如果再有一次,让我眼睁睁见你以身犯险,我一定会死的。”
我无奈地朝景缙笑了笑,“怎么会呢?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安乐堂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我试图向他解释,可景缙却似乎根本就不想听。
“若只是一个意外,为何宁才人会在玉芙殿被勒死?”
我一时不知道景缙这话,究竟是在担心我的生死,还是将宁才人之死算在了我的头上。
所以便只能继续装傻,“宁才人死了?”
景缙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装傻一样,抿着唇沉默。
我这时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你是觉得,宁才人的死是我的过错?是我设计了她?你是来向我问罪的?”
景缙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却已经不想再听,他还会有什么解释。
冷冷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见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景缙才开口。
“你知道吗?就在宁才人在玉芙宫被勒死的时候,我查到了她与洛阳宫投毒的事情有关。而且,也已经找到了证据,可正当我准备继续追查的时候,宁才人却已经死了。”
我震惊地看向景缙,宁才人一死,就代表这线索断了。我脑中百转千回,看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引导。
他是故意让宁才人死在我的手上,这样一来,就算景缙查到了宁才人身上。到最后也会因为,宁才人是死在我的手上,而将一切嫌疑推到我头上。
好阴险的一招借刀杀人。
而且,还都一个个都想借我的刀!
仿佛从一开始,这一切他便早已设计好了,此人心思之诡谲可怖,让我不由得不寒而栗,一阵后怕。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是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是说,有人借我的手杀人?”
景缙没有回答,只是赞同地看着,眼神中满是担忧。
蓟王!
我一直以为,在这背后做这一切的人,是对我怀恨在心的刘夫人。她不竭余力地想要置我于死地,是为了给她的兄长报仇。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背后做这个局的人,会是看起来与我毫无瓜葛的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