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宫殿内死气沉沉的,金景晴看着眼前背身而立的帝王,心也跌落了谷底。她跪在地上,竟有些对自己入宫这几年以来的人生有些发笑。她见帝王也就那么几次吧!今儿!还是叶淳头一次来芳华宫,却是这样的局面。
年少的欢喜,在漫长岁月的等待中,终究消磨殆尽。她承认自己那时仰慕君王,如今所做一切,不是为了他。没能杀了舒窈,是她有愧,但不是对他,而是与自己相离的闺中好友。
她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笑着大不了一死,死又何妨?她笑着开口,“陛下在犹豫什么?为何不杀了臣妾?”
叶淳终于转身看着她,他俯身靠近,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厉声道,“朕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正德!”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绝望的窒息感席卷了金景晴的全身。她一身粉衣,脚上还有未干的雪迹,宛若残败的花,孤苦凄惨。
“陛下!”紧闭的殿门被推开,清平散着青丝,一身白衣站在门口,望着他。叶淳身子一颤,松开了手,他将手藏在身后,像犯了错却无处躲藏的孩童。他害怕舒窈会厌弃他这般模样,害怕她会因此离开他。
金景晴狼狈的趴在地上,不甘的看着她。而清平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走到叶淳跟前,取来白帕,擦着叶淳的手,耐着性子道,“大治天下,庭又律法,主有明臣,何愁不太平?陛下乃明君,不可因一时气愤而坏了律法。”
“天下需要明君,而臣妾也需要!”
叶淳垂眸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不忍反驳。此时的清平赤脚站在地上,待至叶淳察觉后,想将她抱起,却又后退几步。她跪在地上,拂手而道,“事是两人的事,臣妾与景妃起了争执,才致今日之事。罪责非全在一人之身陛下!臣妾有罪!自请回宫赤足跪地!”
不仅叶淳惊住,连金景晴也愣住。可清平可不管他们的反应,赤脚走在雪中,心舒了下来。她望向神宫的地方,这下司命那怪人不会寻罪于她了吧!
叶淳在芳华宫站了许久,脸上没了神色,许久过后才缓缓开口,“景妃!德行有亏,祸乱宫闱,私通宦官,理应凌迟而死。然朕念其母族金氏一族于社稷有功,改入晖德宫,终身不得出!而金氏一族教女无方,不堪大用,朕意其往边疆裕州,无诏不得还!”
最终,金景晴因为母族的功劳免于一死,而她听此却极为抗拒。“不要陛下!臣妾愿求一死,不入那只愿求一死!”叶淳没有再理会她,带着一身怨气离去。路至承华宫停住,远远望去见白衣人跪在那,双脚已冻得通红。不知他是不是得庆幸如今未曾下雪?他站了许久,身上的怨气也渐渐的消散,只因他记得那一句“臣妾也需要!”
“神女大人何苦为难自己?”子鼠在那无尽黑暗的地方待的着实无聊,见清平出去后便一股脑的跪在地上可把它给惊到。这神女何等身份,那是神宫众神皆要跪拜的神啊。如今却一声不吭的跪在这,还有那门外只会站着的帝王怎么不进来?
清平捶了捶自己发酸的腿,无奈道,“总归比司命为难本神好”子鼠也惊呼了一下,若是说司命为难自己,倒还真的不如自己为难自己的好。得罪了司命,便如同跟自己过不去。平常的不必说,若是来日下凡历劫,说不定给个悲惨的命运,几世轮回的那种,才叫苦不堪言。
带着一身未干衣的冷玲儿失神的回到点粹宫里,她将自己锁在殿内,任凭婢女如何叫唤都未曾动。殿内昏暗暗的,她没有点蜡烛,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那时跳入水中,为救舒窈而去。而到了水中,她看到舒窈手中燃着白火,往阴暗的地方走去。她怕舒窈丢了魂,拼命的追赶着舒窈。可舒窈步子太快,她跟不上。后来在远处看到她与一极其妖媚的银发男子打斗。她见舒窈蒙着白纱立在水中,身前还有把剑之后,她被一股暗流卷走,醒来便到了岸上。可当她回宫的时候,又听到了舒窈自请雪地长跪的消息。
她或许遇到了神她想!
或许真的太累了,她靠着门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入了夜,清平仍旧跪在雪地中,她静静的看着,却又不知看着什么。野客见她跪着,二话不说也跟着跪着。劝说无果的清平,无奈的摇摇头,任由着她去了。
又是子鼠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与朦胧,“神女大人怎么还跪着?”
清平:她也不知!
看了看天,心想这应该也差不多了,便想要起身。可跪的久了,自然就麻了,她踉跄的要往前倒去。野客想要拉住她,却没有拉住,反而自己先摔进雪里。
清平当真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又那么狼狈的一天,狼狈到忘了她会法术这回事。本以为会摔个啃雪,可淡淡的墨香袭面而来。她落入了叶淳的怀抱,只见他有些幽怨的说了句,“活该!”清平愣了愣,有些疑惑这是生气了?
她被轻轻的放在床榻上,一头青丝披在身上。叶淳或许觉得碍了眼,从怀中拿出清平没来的及挽发的桃木簪子。他的指腹轻轻的抚摸这她的青丝,又慢慢的梳理,直至最后略显笨拙的挽起头发。
清平不知所言,一边感受着自己腿的麻木,一边感受着头上的没轻没重。叶淳又坐至她的面前,手放在她的腿上,本能的反应想要往回缩,却没能缩回来。那双白皙又修长的手,轻轻的为她揉着膝盖。
他自从进了殿,便没有再说过话,以至于清平耳中回荡的还是那一句“活该”。她头低了低,想看清楚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神情。可烛火太暗,她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