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纪司焰先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宁汐走过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身体往后靠。
纪司焰勾唇淡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看得她有些不自在,蹙眉,“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平日里你风风火火的,难得有这种安静的时候,还怪可爱。”
加上正在生气,显得更可爱了。
宁汐表情发僵,“你到底想干嘛?”
“解开你的疑惑。”
纪司焰收起笑脸,略微严肃起来,“免得这段时间你都没法睡个好觉。”
宁汐没说话,盯着他,从眼神已经能看出追问的意思。
但在纪司焰面前“追问”,她还是第一个。
纪司焰这次没有卖关子,直说,“叶亦然不是我的初恋,也不是什么白月光,我们就是很好的朋友,小时候因为家庭生意上的接触,住在一起又年龄相仿,所以关系特别亲近些。”
他没必要这种事上编故事,本来也不屑于撒谎。
说出口的,必定就是真相了。
宁汐唇角下意识地抿了抿,“你、叶亦然、钟齐还有别人吗?”
明知故问,她知道还有一个女生。
一个长发飘飘,气质独特,比叶亦然更漂亮百倍的女人。
“有。”
纪司焰打开客厅桌子下的抽屉,从里边拿出个东西。
刚拿过来,宁汐就屏住了呼吸。
是她见过的那张照片。
纪司焰竟然把照片也带过来了,是打算以后在这定居呢,还是这照片实在重要到不能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宁汐不能流露出自己知道这张照片存在的样子,抢先问,“这是什么?”
“当初我们的小团体是四个人。”
纪司焰手指放在照片上,轻轻摩擦着。
他微垂着的眼睛,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周身围绕着的低气压,已足够可怕。
宁汐没开口问,等他主动讲述曾经的故事。
谁知道刚刚还挺痛快的纪司焰,现在突然停了话头。
抬头看着宁汐,似笑非笑,声音低沉,“被人撕开曾经的伤疤是件很痛苦的事,你确定要撕吗?”
宁汐很坚定,“一味的躲避并不是最佳治疗方式,如果伤疤被撕开有助伤口的愈合,那就算是带冒着风险,我也想试一试。”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纪司焰一直在吃精神衰弱和抗焦虑的药,以前只以为是乘风集团的工作太忙,才让他一夜夜睡不着。
其实,纪司焰的心理问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以前的事。
他一直封闭着自己,不肯面对,才会迟迟走不出来。
宁汐伸手,轻轻覆上了纪司焰的手掌。
手心暖暖的温度传过去。
纪司焰抬头,眼神有片刻的不聚焦。
此刻的他,和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纪总完全不同,成了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
这是宁汐从来没见过的另一面。
“当年我们四个人关系真的很好,彼此交心,没有秘密。”
纪司焰说着,声音微微发抖。
“有一个夏天,在她生日的那天……”
他手指挪到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身上。
“我们去了郊外露营,想换个方式给她过生日,留下点美好的回忆,没想到……”
说着,纪司焰闭眼,胸口起伏,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说不下去了。
宁汐知道他发病了,连忙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中。
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她想给他安慰,只恨自己不是医生,没什么能力,语言的安慰时总是苍白的。
纪司焰稍稍缓过来些后,接着说,“当晚,我们露营的地方突然涨水,把很多带去的生活用品都冲走了,她住的帐篷距离河水最近,她发现东西被冲走后,想要去救,后来……跟着东西一起被冲走,我们发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一切都晚了。”
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讲述这件事,可字字都仿佛一根钉子,不光钉在他的心上,千疮百孔,还戳得宁汐也跟着心口一阵疼痛。
她之前做专访时,调查了很多关于乘风集团的事,联系起现在听到的故事,终于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所以你想做防溺水自救系统,也是因为这个?”
“嗯。”纪司焰喉咙沉沉一声,没再多说。
他端起那杯热水,仰头喝下了一大半。
故事显然还没说完,还剩下一半,吊人胃口。
宁汐问,“这也是你当年离开江城的原因?”
此刻的纪司焰是完全缓过来了,恢复了一贯坚不可摧的状态。
即便是偶尔有脆弱的时候,他也只允许停留片刻。
勾了一下唇,故意说,“这么久了,还没猜到我离开江城的原因?”
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从那日在实验基地,宁汐说自己知道这个原因,以此来诓他的那日起,他就记在了心上。
动不动就翻出来揶揄宁汐一番。
好在宁汐现在已经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没觉得羞愧,直视着纪司焰的眼睛,“用不着猜,我可以分析出很多个原因。”
“那你说说开。”纪司焰饶有兴趣,看着她。
宁汐移开眼神,眼珠转了一圈,“那个女孩对你来说很重要,继续留在江城这个伤心地,太容易触景生情,所以你必须走。”
纪司焰没点头也没摇头,等着她继续说。
宁汐清了清嗓子,接下来的语气更加坚定,胸有成竹。
“因为这件事,你们几个朋友之间也有了隔阂,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只是加深隔阂,所以你必须走。”
两个理由,听起来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纪司焰扬了一下下巴,“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