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热情似火。
朱宸濠不胜其扰,当日就令人将她们送回南昌。至于到了王府该如何安置,无需他再交代。
又过了两日,朱宸濠终于回来了。
他未及整理更衣,便径直先来看小月。
他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风尘仆仆赶回,也无碍他周身难掩的气度。
注意到桌案上的画,朱宸濠便拉着小月过去。看到里面有自己的画像,他转过头含笑看向她。
“画得不好,让王爷见笑了!”小月很不好意思。她伸手想将画作收卷,却被朱宸濠拦下。
“本王觉得很好。更难得的,是你的心意。”他揽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小月,你是想我了么?”
她面上泛上红晕,微微垂首掩饰。
看到她这样娇羞的情态,朱宸濠一时起意,便想逗一逗她。
“离开这段时日,元宝山一案倒是解决了。只是,眼下又多了件棘手的事,实是让本王为难。”他故作无奈叹道。
“什么事情能让王爷如此烦心?”小月信以为真,抬起头来。
朱宸濠心下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无奈道:“荆州此处乃辽王藩地。这次事端,他觉得很是对我不起。前日在荆州府,辽王邀本王叙话恳谈,席间竟直接相赠两名女子于本王。本王本欲婉拒,却也不便拂辽王美意,实是让人难办。”
话音一落,怀里的人儿一时缄默无言。
他低头看去,觉出不对。
本是同她玩笑,可她面色的刹那转变让他意识到,此举可能过于唐突。
他待要再言语,小月已轻轻背过身。
她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手下无处安放,脑中一片混乱之际,她触到了笔洗内的画笔。像抓住浮木的落水之人般,她将笔紧紧攥在手心。
她欲将其挂至笔架。可不知怎得,竟两次都没有勾上。
待要再挂时,手已被他从后牢牢握住。
朱宸濠稳稳托住她的手,将笔挂好后,他用力揽住她。
“是小月僭越了。王爷私事,小月不该过问。”她低声道。这些事情,她早就想过,却不是她可以置喙的。
揽她的双臂收得更加用力。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方才只是与你玩笑。那两名女子,当日就已着人送回南昌。”
她没有应声。
朱宸濠便扶上她双肩,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本王并未大婚,也尚未定亲。”若没有四年前那件事,这些他早就已经做了:“这些年,府里面……”
“王爷,您不需要同我说这些。”她很清楚,于他而言,这只是早晚和多少的问题。
“本王只愿你明了,本王并非贪花好色之人。待你之心自始至终,从未有变。”朱宸濠用力握上她双手。
小月一点一点抽出手,牢牢拢在朱宸濠两手之上。她抬起眼眸,那两汪让她无法自拔的琥珀深幽正紧紧锁在自己面上。
“自那日起,小月就已下定决心。今后不论怎样,此生,我只追随王爷一人。”
托起她小巧可人的下巴,朱宸濠目光从她如画的眉眼缓缓滑到她莹润如新荔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如樱的红唇之上。
他慢慢俯下头,深深吻了上去。
朱宸濠同她道明原委后,小月才知道这次事端竟如此凶险。
瓦剌方面意欲入秋大举南下进攻中原。他们密谋刺杀大明藩王嫁祸给鞑靼,诱使两方交恶兵戎相见。而后再趁大明不备,突袭用兵,坐享渔翁之利。
瓦剌如此猖狂,手居然都伸向夷陵这里。西南那边只怕也早就被渗透。
朱宸濠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小月再去蜀地。小月也明白事态严重,她不能再给他添乱。
敞开的北窗,送来后院树荫的阵阵清凉。
两人在窗下相拥而坐。
“我先让人送你回南昌。西南那边,你不能再去了。连山那里一有陈潼消息,就会派人回去通知,你无需太过担心。”
“都听王爷的。”小月依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事情比预想的要严重。荆州这里已派人先去兵部报信。我怕是也要再亲去宣府一趟。”
听朱宸濠说起宣府,小月身子微微一震。
她抬眸看向他。
朱宸濠心下一动,他明白她心中所想。
“你想回去看看?”
小月没有回答。
那是多遥远的回忆,远的如同是上辈子的事情。
吻了吻她的如云青丝,朱宸濠在心里叹息。
他也不舍得就这样同她分开。
元宝山事端即已了结,朱宸濠信守承诺,白虎山众人都各有所奔。
傍晚余晖将散之时,小月与城外送别万大成。
万大成即将入蜀,去流放地相助陈潼。他不愿再耽搁时日,一行人欲连夜赶路。
不远处,苍翠的层峦背后,射出道道明灿灿的金黄。那是夕阳最后的光芒。
临别前,万大成郑重向小月保证:“小姐放心,有我老万在,定保陈将军无虞!”
小月轻轻点头,递给万大成一兜自己亲手准备的消暑防虫及应急药物包裹。
“万叔保重,此去定要一路平安。”
万大成一行策马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于林荫茂密的暮色之中。
朱宸濠上前牵过小月,两人一同上马车入城。
回程路上,小月揽着他左臂,静静靠在他肩头。
朱宸濠转过视线,见她面上愁绪未散,遂宽慰道:“之前是敌暗我明,现下情况已明了。四川各州府那里已快马传信通知。严防戒备之下,外夷势力必不敢再轻举妄动。盘算时日,连山他们应是快到重庆府了。”
他抬过手臂搂紧她:“我们也该启程去宣府了。”
离开江西之前,从未想过此行会如此凶险。
在夷陵逗留多日,小月对此处私宅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临睡前,她又去了花园。
明日就要离开。今后,应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