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显得他身形更加颀长端正。只这样远远看着,身姿都那么风雅,周围景致都变做他的陪衬。
她一时玩心大起,将花冠掩于身后,悄悄从侧方绕过去,想从后面偷偷靠近他。
朱宸濠早有察觉,只做不知。
待小月在后轻手轻脚试探着想将花冠往他头上套时,他猛得回身,一把抱过她摁在怀里。
本以为自己就要得逞了,谁知突然天地旋转,眨眼间自己就已躺倒在他怀里,抬眸便是他佯怒的俊脸。
她忙笑着拿花冠挡在脸前,不给他瞪自己的机会。
“胡闹!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现下‘教训’不了你!”朱宸濠虽横着凤目,但遮掩不住从眼底溢出的笑意。他边说边在她侧腰轻轻拧了一把。
品出他目中的“威胁”,小月赶忙道:“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求饶的话虽已出口,可脑海中居然浮现出他头戴花冠的画面,她挡住脸又笑出了声。
朱宸濠是想狠狠“收拾”她一番,可这会儿人前也不便怎样,只能拉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她小巧的下巴。
卢平等在一旁煮茶热糕点,发觉王爷那边动静后都自觉扭过头,不敢往那棵树下看。
崔琦之前就借口接泉水走远了。
花丛那边,青妹远远看到了树下的一幕。她低头想了一会儿,还是鼓足勇气问道:“梅香姐姐,宁公子是喜欢月姐姐么?”
“那当然了,我们公子对姑娘可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梅香回得很自然,还带着点儿自豪。
姑娘可真有福分,遇上王爷这样真心相待,人品又好又解风情的人。她暼了暼那边空地上正埋头忙活的一个憨憨的身影。
哪像有些人,就是根木头!
休憩过后,他们继续向山顶而去。
日暮时分,终于登上了王屋之巅。
秋日的太行余脉,黄红遍野。赤色夕阳最后温柔亲吻上遥远的天际。
朱宸濠握着她的手走向山巅一侧,他指着前方山峦间一道山隘问道:“你知道那是何地么?”
“请王爷明示。”小月疑惑地摇了摇头。太行的地貌图她没有见过,这里的地形她并不熟悉。
“轵关陉。”
小月知道了,太行八陉第一陉,三晋连通洛阳的咽喉要道。
落日最后的余晖散尽,延袤千里的一方山河不知不觉掩于渐渐浓厚的暮霭之中。
“志行万里者,不中道而辍足。”朱宸濠不由脱口而出。
听到这前半句,小月的心提了起来。
说完这句,朱宸濠并未马上继续。沉吟片刻后,他一字一字接着缓缓道出:“图四海者,匪怀细以害大。”
他声调并不高,语气也很平淡,仿佛道出的就是一句平平无奇的书中之言。
可他的话语却如钉锤之响,在小月脑中余音不绝,恨恨敲击于中空之上。
他说了出来,他终是说了出来!
虽是早有猜测,可听他这样亲口道出,依旧心惊不已。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真的要这么做么?
天色尚且微明,而近在眼前的这方面庞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说完这些,朱宸濠似是悠悠吐了口气。他转过头来,明澈的眸中笑意如常:“小月,你怎么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
方才的一切,难道,都是她的幻觉?
崔琦等人早在背风处搭好军帐以备休息。
因是在外,朱宸濠便让小月同梅香,青妹,阿红共用一个大帐篷。
临睡前,他拉小月去一旁空地,半靠着山石看星星。
山上风势劲道,似是将夜空都吹得愈加清朗。点点繁星看着也比在山下大,比在山下仰望时更显闪耀。
迢迢星汉横空,默默俯瞰这恒古不变的苍茫大地。
这又是一个没有月的夜晚,跟那晚湖上泛舟一样。
“明日下山,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样看星星。”小月靠在他怀里低声轻喃。
“你若喜欢,以后我常带你出来。”其实他知道这有点儿难实现,若回到南昌,是再不可能如现在这般悠闲。
小月心里也明白,这样的自在时光过一日少一日,很快就不会再有了。这样想着,她往他怀里又贴近些,也觉出揽她的臂膀收得更紧了。
一丛刺目的火光不知何时出现,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小月坐起身,往那边看过去。
朱宸濠也觉出不对。
月黑风高的夜晚,总会让人联想到杀戮。
耳畔呼呼的风声也跟刚才不一样,当中似是夹杂着哭喊惊叫。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火光,他们在高处自然一览无余。
火势好像又变大了些。
青妹和阿红跑近山坡边仔细看了片刻,突然惊呼起来:“那是我们村子,是我们村子!”
众人立时启程下山。
可山路崎岖,夜色中行路更是艰难。紧赶慢赶,待他们几近返回,天色已然大亮。
行至靠近村子的半山坡处,朱宸濠令众人停下,让崔琦先去探路。
崔琦很快赶回。他面色凝重冲王爷微微摇了摇头。
青妹阿红早就等不及,向村子急奔而去。朱宸濠和小月他们也赶紧跟上。
暮秋料峭,露重霜寒。
还未进村,山风已提前送来刺鼻的血腥之气和火燎肉身后的焦臭之味。
每靠近一步,逼人的死亡气息就越发浓烈。
一进村,所踏之地尽被污血染透。村中屋舍土地,大半已看不出原有模样。
四下横陈的躯体,几乎没有一具完整。处处皆是黑红焦褐的块块斑驳。
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现下都支离破碎,被随意抛在地上。
还有叶子的姐姐,那个和善爱笑腼腆可亲的女子。此刻,她却衣衫尽无,直挺挺躺在坚硬冰冷的碾盘之上。
本来,下个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