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血。先,手……巾。”
尉迟亭嘴角一抽:这种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吧?水囊口被血沾了,洗一洗就是。
萧琰却挺固执,抬手打开臂袋。
军袍是有外袋的,因为袖口要戴护腕不能内开袖袋,所以袖袋开在袖子的外侧,两只袖子都有,用来装随身的小物件。她从右边臂袋摸出一方白叠手帕,眼睛盯了一会,流露出“好舍不得用来擦血”……尉迟亭有种抚额的冲动,忍不住要献上自己的手帕了——就一张手帕而已,至于吗!就算是价贵的白叠巾,你萧氏嫡支郎君难道还用不起几方手帕?
尉迟亭心里直翻白眼。
萧琰终于拿着那方雪白的帕子擦了唇上的血,以及颈下的血,面具下方沾染的血,然后擦了手,将那血迹团团的帕子递给尉迟亭,“劳烦尉迟侍卫,请放到马鞍袋里。”
……所以,这是洗洗还要用的架势?
尉迟亭心想萧氏郎君真节俭,僵着脸接过手帕,忍不住再次提醒:“萧副都尉还是赶紧疗伤吧。”难道这不是最紧要的事么?手帕什么的还是不要关心了吧?
便听一声轻笑。
回说萧琰落山时,次旦大吼“去死去死”,扑向晋王,轰出拳去。
晋王在达瓦冲过来自爆时,全身内力瞬间凝聚支起屏障,但洞真境后期宗师的爆浪冲击太大,屏障被破,晋王被气浪撞飞出十几丈,全身骨头几乎断了一半,在次旦悲痛愤怒的全力一拳下,即使拼了余力也难抵挡。
武骑将军们惊呼起来:“晋王!”想要过去扑救却距离太远已是不及。
竟陵郡王同样重伤,不但当面承受了扎西贡布的自爆,而且还遭到达瓦自爆的震浪波及,伤势竟比晋王还重一分,他当即从宽袍袖袋内掏出一颗黑色药丸吞下,急速运转内力,希望能在那吐蕃宗师转过来杀他时聚起三成内力一战。
就在这一刻,次旦听见一道幽冷的声音:“你可以去死了。”
他看见了一道剑光。
他全力轰出的那一拳在剑光下消解于无形。
然而还有一道剑光他没看见。
他只觉脖子一凉,便见自己无头的身体倒了下去——他的头在空中飞,“啪”一声落在地上,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去,那瞪大的褐色眼睛中还有着不解:这女人为什么没死?
晋阳公主落在晋王身边,头发上和衣袍上都沾了些泥土,却无损她的气度风华,“叔祖还好吧?”
晋王咳一声,“还死不了。你是怎么——咦,萧十七?”晋王顾不得问她是怎么脱险的,先问萧琰——这孩子可别死了!圣人还等着他们把她带回去呢。
李毓祯眉一敛,“她被震下山了,应该没事。”声音还在,她的人已掠到山外,“令狐霖,李融,照顾晋王、郡王。——不降的都杀了。”
两名被点名的侍卫立即拔身过去。
众武骑将军和其他侍卫应喝一声,精神抖擞的和对手战起来。
噶玛三位吐蕃宗师的自爆波及到他们的只有四五人,因为出营前他们就被晋阳公主提醒:远离洞真境交战的地方,吐蕃疯子多,谁知道吐蕃王廷的宗师会不会像钵教和吐蕃僧门那样,也喜欢玩坏身体呢?所以一开战,他们就拉着对手往南面山打。之前他们就已占了上风,这会吐蕃亲卫和侍卫受到宗师身死的打击,精神意志一颓,败亡就是不可挽了。
这厢晋阳公主踏壁而掠,搜寻萧琰的身影,落到山下。
远远的她听见尉迟亭和萧琰说话,心中一松。
虽然她心里笃定萧悦之不会这么容易死,气运之说虽然虚渺,但人是有气运的,萧琰身上必是有大气运——那位尊者不会培养一位没有气运的孩子——不过究竟是悬了几分心。
她心情一好,不由笑了一声。
尉迟亭闻声大喜,叫道:“公主!”
晋阳公主振了下袖,头上和衣袍上沾的泥土被无形内气震飞,掠身过来时已一身清爽,和萧琰那一身血又一身泥的相比,干净得令人发指。
“萧悦之,”晋阳公主笑吟吟的俯身看她,“还没死?”
萧琰眼睛向上翻了翻,哼哼一声“死不了”,但见公主没有被自爆伤到心中还是欢喜的,眼神就流露出来,这让李毓祯心情更好,俯着的身子顺势坐下来,伸手在她上身摸按,“……骨头断了,嗯?”
尉迟亭目光一侧,公主你这么摸来摸去好么?
萧琰一边道:“肋骨断了五根。”一边伸手入右腰的革囊,摸出装内伤药丸的瓷瓶,哪只药瓶放在哪个格袋里,她心里很清楚,完全不需用眼睛去看。
她拔开瓶塞取了两颗药丸塞进嘴里,伸手向尉迟亭拿水囊。
晋阳公主却伸手接了水囊,左手伸出去,托起萧琰的头,右手将水囊口倾斜,递到她嘴边。
尉迟亭表情又有些僵硬了,他跟随晋阳公主好多年了,还没见公主对哪个外人这么尽心过。
萧琰吞了药继续躺着,闭眼运转内力化开药力并疗伤。
李毓祯手指摸上她腕脉,内气探入她体内,运转一周,见丹田没什么损害便放了心,内气退出来让她自疗。她手掌往下,想要检查萧琰腿骨有没有折,目光一落,表情顿时凝固了。
萧琰的军裤在被赤风拖着时,被地上的尖石划得破破烂烂,小腿几乎完全裸露出来了,因为淬体的强度并没有擦伤,露出的肌肤凝白如美玉,因为习武又显得紧实,小腿纤细笔直,像一截美玉削成,让人想摸一摸。
晋阳公主的手就摸了上去,尉迟亭忍不住怀疑,公主你是真的检查骨伤,还是想占便宜?
然后他被晋阳公主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得他凉凉的。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晋阳公主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尉迟亭看向萧琰小腿的视线。
尉迟亭心里抹了把冷汗,公主这是嫌他在这碍事?立即应道:“属下回去那边看着。”说着转身走,走出几步才想起手中还拿着萧琰那方血手帕。犹豫了下是不是回去放马鞍袋里,省起公主那凉凉的眼神,还是走吧。但这手帕怎么办?难道以后一团血渍的还给萧十七?他这是要